徐乐山刚刚偷渡来香江时也和很多偷渡客一样，是偷偷生活在城寨当中的，这让他带着柯红岩一路走到邓氏诊所十分顺利，竟然还遇到了曾经认识的街坊邻居，问他现在在哪里高就。
“港口那边讨口饭吃咯，早知道我们城寨有这种机会，我当初也不花那么多钱去外面找工作啦。”他跟那位中年阿叔说。
中年阿叔肤色黝黑，看起来也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闻言点头说：“找个工还要交三千的介绍费，我是真的没钱啦，你要是在外面过得辛苦，城寨现在也有做工的机会，你可以跟豪哥说一声啊。”
徐乐山只笑，其实不止找工作花了三千，他出去以后被人骗，以为花两万就能弄到居住证明，把一年来工作的积蓄都赔进去才知道那是个假证。
去找那人要说法，又被打进医院花了一千多的住院费……
他当时差点一个想不开就要跳楼了，还好老板是个好人，看他这样不仅帮他垫了医药费，还一直安慰他。在老板的帮助下，徐乐山现在也有真正的暂时居住证明了，他对此十分感激，即便工资很一般，他还是愿意跟着那位很有人情味的老板干。
只是当初雄心壮志的离开城寨，谁能想到三年也没混出个人样来，更别说离开大陆七八年，在城寨外生活也没多少存款能留下、寄回家乡。
现在碰到以前的邻居问起来，他只能笑着应付过去。
柯红岩将徐乐山的窘态看在眼里，他知道对方也不是正经的内地线人，只是从内地偷渡过来、但还挂念着家乡，人还算正直，所以被发动起来给内陆过来的官方人员做个牵引，这样每次官方也会给他一些奖金，直接寄到他家人那里，算是圆了他说来南方打工的谎言。
告别之前的邻居，徐乐山带着柯红岩进入诊所内，十分熟络的对柜台后面写作业的小孩子说：“阿霄，邓伯在不咯，我找他老人家有点事。”
名叫阿霄的男孩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很整齐精致的小学生制服，坐在那里端端正正的。
显然徐乐山曾经没少来这里，男孩记得他，有些肉嘟嘟的脸严肃的看着徐乐山，又上下看过柯红岩，然后才说：“在办公室。”
那眼神，好像在很正经的检查两人是否可靠一样，让柯红岩感觉有些异样。
徐乐山却毫无知觉，笑呵呵带着柯红岩往里面走。
柯红岩走进去些以后才问徐乐山：“那个孩子是诊所里谁的小孩？”
徐乐山说：“邓伯收养的，叫陆霄。”
邓伯的办公室距离门口不远，他这个诊所除了他还有两名医生，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徐乐山回答时柯红岩正好向右边打开的医生办公室看去，里面的女医生也正好看过来。
和陆霄十分相似的警惕的目光，不知是诊所经常被袭击，让他们对陌生人都很敏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徐乐山敲敲邓伯的办公室门，听到里面说请进，这才推门进去。
“邓伯，我来看看你。”徐乐山进去时这么说，好像单纯是来看望邓伯。
邓医生看起来确实是伯伯辈的人，柯红岩感觉他比自家父亲年纪还大很多，也许接近七十了？精神头倒是很好，短发一丝不苟的梳成背头，一身白大褂也穿得整齐又笔挺，看起来就是那种医术很高，但是脾气也不好，不乖乖打针吃药就要被骂的那种严肃老医生。
“辛苦了，”邓医生对徐乐山说，“坐坐？还是要去忙了？”
徐乐山火烧屁股似的，半点不想沾边，“我工地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邓伯这边有出诊所的后门，他点点头，徐乐山就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柯红岩目送他急匆匆走远，收回视线时，发现邓伯在看他。
“您好，我是柯红岩。”他对老人行了个军礼。
不需要多做介绍，作为情报基地的负责人，邓医生看到这个礼仪就知道柯红岩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只管配合就好。
“这次是来做什么的？”他问柯红岩。
柯红岩谨慎地说：“我希望可以接触到那位纪灵小姐，还有她身边的外国保镖。”
至于为什么要接触纪灵，具体任务是什么，这是不能说的。
“现在想接近她的人太多了，”邓医生说，“坐下聊吧。”
柯红岩依言坐下，邓医生也离开办公桌，坐到待客区的另一个沙发上，开始烧水煮茶。
动作慢慢的，如果不是那身挺括的白大褂和里面洁白的衬衫，看起来更像是公园里晒太阳遛弯的老大爷。
“暂时留在城寨也可以，这里和资料上显示的有些许出入。”
“城寨现在每天一个变化，要是这么写报告，我每天也不用做其他事了，”邓医生笑了笑，将一杯茶水推给柯红岩，“你手上应该有比较新的资料，留在城寨是想做什么？”
既然是军方派来的，肯定有最新的资料，邓医生在里面明确说了城寨因为纪灵的新城寨计划发生了什么什么事。
但柯红岩还是以这个为理由想留在城寨，那就是想调查城寨中的什么东西了。
“您之前很难得到仔街之外的城寨情报，现在呢？我想了解其他街道的情况，跟仔街也差不多吗？”
“大差不差吧，以前不好打听外面的事情，是因为仔街这边的立场比较敏感，和仔街差不多的街道就是差不多的情况，而其他的关系不好的街道，确实就是不好打听，跟军阀混战一样，管理人都有自己的大哥，互相之间都带点仇视打压的意思。”
作为仔街最大诊所的医生，邓医生要是频繁打听其他街道的事，那就太违和了。
所幸他的诊所全城寨最大，因此能接触到一些仔街之外的客人，一些不重要的情报也能收集到。
“要说变化最大的，当然是跟仔街关系最差的狗肉铺，现在也能溜达到那边去了，但那里也是目前管控最严重的，我猜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大问题，纪灵当时也是，离开仔街后去了狗肉铺，之后城寨就有大动作了，洪三爷不仅认她做干女儿，还把弘帮的事也交给她打理。”
“纪灵之前真的是……”柯红岩比划了一下太阳穴，大喇喇说一个女孩子脑子不好、是个傻子，多少有点唐突。
“我得到的情报是的。”
“我想知道狗肉铺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