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墨说话的语气极为疏淡，让阿夜感觉天旋地转了一刹那。
他甚至都没有挽留自己。
只有一句浅浅淡淡、像丢掉垃圾一样的：“也好”。
阿夜突然后悔救孟月了。
因为北冥墨看起来并不领情。
阿夜浑身被冷汗浸透，手指关节被攥得咔咔作响，她面色晦暗地独自走开了。
很快……北冥墨将西凉最好的医师全都召进了宫，命他们为孟月做最好的护理。
一位经常出入宫廷为孟月看诊的老御医见到孟月后被惊得说不出话，直接跪倒在地：
“君上，老臣是不是眼花了，这才短短几日，这姑娘的筋骨为何已经全部接续起来……难道老臣之前记错了？！”
“到底是哪位神医的手笔，可否告知老臣，老臣一定要找他请教……”
北冥墨皱下眉，面色冷峻：“爱卿记错了，原本就是好的。”
无论如何，塑骨秘术不可外传，否则极易引起动荡。
“哦对对，确实是老臣记错了。”
老宫医蹙紧眉头，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为孟月把脉、开药……
又过五日，孟月清醒。
又过十日，孟月已经可以起身扶墙走动……
北冥墨专门命人为她打造了一把带木轮的椅子，可以由侍女推着到处走动。
大约又过了二十日，孟月已经可以试着自行走动了。
*
龙吟殿。
北冥墨轻咳一声，然后从殿门径直走进去。
“小丫头，看来本王的努力没有白费，你恢复比预想的要快很多。”
孟月一手扶着侍女，正在殿内来回练习走路，走得已经有模有样了。
阿夜的塑骨术让孟月的身材变得更加出色，原本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线更加多了几分韵味。
孟月觉得她的身体比之前更加柔软，走起路来也特别轻盈。
她微微抬眼，淡淡剜北冥墨一眼：“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
北冥墨勾起唇角：“走、走去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孟月停下脚步，直直瞪着北冥墨的眼睛，一脸难过地说：
“我没有家了。”
“我父兄都被萧衍杀了。”
北冥墨咬紧下唇：“这些都过去了，以后你就乖乖留在西凉王宫，常伴在我身旁。”
孟月冷笑。
这些日子，她常常想到宁儿，不知道他一个小奶娃，自己独自留在大胤皇宫与魏氏那个恶婆周旋，能不能应付得来。
还有大胤那繁琐的朝务，他又能否应付得来。
想指望萧衍真心辅助，不可能的？！老太妃更不用说，平日不折磨小奶团子就不错了。
孟月突然有些丧气。
她就算离开了西凉王宫又能怎样呢，还是帮不了宁儿一点。
她甚至都不能见上宁儿一面。
孟月突然开始疯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语气凄凉：“我的确已经无处可去。”
随即故作耍赖道：
“我原本死意已决，是你非要救我一命。既然救了，便要负责给我个容身之所。可否请君上再多施个恩，在宫中为我辟一处安生立命的僻静住所。”
“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多谢。”
北冥墨拧紧眉头，不由苦笑：“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你在说什么？！”
他随后微微勾笑，笑道：“小丫头，本王那日说过，要娶你的。”
“西凉王后总不能是个吃斋念佛的姑子吧？”
孟月眼神诧异，一脸无语地望向他：
“君上就算要开玩笑，也要想好再说。我来宫中这么多日，怎会不知你早已有位王后……所以你别捉弄我这个可怜人了。”
北冥墨怔愣，一双锐目紧紧攫住她，随后扬起唇角，漾起些许暖意：
“呵呵，看来你很关注我。”
孟月无语。
她先前只是残了，可耳朵不聋。
龙吟殿里那些小侍女，整日叽叽咕咕议论王后如何吃醋、如何找王太后诉苦时，孟月全听见了。
她认识道：“北冥墨，你知道我是谁吗？”
北冥墨挑挑眉：“知道，你是西境一个随军的小姑娘。”
孟月叹口气：“你说的对，所以君上的好意我无福消受，还是另选他人吧。”
北冥墨眼神凌厉：“可你还是大胤皇后。”
孟月一愣，随即诧异中带着愤怒：
“我以为你救我只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
“原来你另有目的？！”
孟月深感失望，以为北冥墨救她暗藏了心机，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大做文章。
她目光犀利地望向北冥墨。
随即幽幽道：“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对你来说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
“你别以为救了我，就能让我乖乖帮你做事。你既然了解我这么多事，那一定也知道我如今已经不再有尊贵的身份，甚至还要被你妹妹扇耳光……”
“更重要的是，我暂时不想回到大胤。我也不想知道你对大胤有何企图，那些与我无关。”
北冥墨微攥双拳，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嗯……我清楚你在北寒王府受了不少委屈。扶摇不懂事，我会罚她。”
“但我想娶你，绝非想要利用你。”
北冥墨走到孟月身边，深情凝视着她。
“小丫头，你再好好想想，嫁给我很划算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何？”
孟月淡淡瞥下他，陡然惨笑：
“既然西凉国主如此情真意切，不拿出些诚意来吗？”
北冥墨目光灼灼：“说来听听。”
孟月冷哼一声：
“跳崖那日我死了一次。如今拜你所赐，我又重活一次。既然重活，那就不能白活。”
“我今后苟活只为两件事。萧衍是我的仇人，我欲杀之而后快。整个大胤除了宁儿，再无我牵挂之人，我欲常伴在他左右……”
她仰脸瞥向北冥墨，不屑道：
“很简单，谁能帮我做到这两件事，我便嫁给谁。”
天下人谁都清楚，这两件事随便拎出一件，都难于登天。
萧衍权势滔天，手里掌握着的，可是整个大胤的军权。除掉萧衍，无异于要与整个大胤对抗。
而让孟月母子团聚，更是难上加难。
北冥墨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