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聿的心思里,没有情爱,只有学业。
沈聿励志当个好医生,所思所想,都是怎么拿稳手里的手术刀,怎么用最快最好的方法,切除病灶。
我没法在这种时刻,去妨碍他的学习,惹他分心。
我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对沈聿来说的神圣性和重要性,我也期待着他成为大医生,锦旗满室的那一天。
所以,我只是一边留意着沈聿身边出现的异性,一边以朋友的身份,跟沈聿继续拉近着关系。
所幸,沈聿没对任何人产生过比我更浓的交集。
我几乎胜券在握。
我觉得我很能忍,在大学的那几年,我觊觎着沈聿,却一次都没跟他表白过。
大学到了最后一年,沈聿获得了澳洲本硕连读的机会,打算医院实习结束后就去。
我成绩跟沈聿差不多,要不是澳洲这个机会只有一个名额,我也能上。但名额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没有名额,我也依旧能跟沈聿上澳洲的同一所大学。
我觉得,我跟沈聿能有以后。所以我在当晚的同学聚会上,借着送沈聿回家的名义,在车上偷偷牵了他的手,吻了他的手背。
那时候,沈聿睡着了,没睁开眼。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睫毛晃动了一下。
我心跳如擂鼓,以为自己终要戳破这好朋友的身份局限,正大光明让沈聿知晓我的心意了。
可沈聿那晚,始终没睁开眼。
那场我以为是我表白的行为,成了我一个人欢愉的独角戏。
但所幸,沈聿并没有与我疏远。
我跟沈聿约好,出发的那天在机场见。
我以为不用着急,等到了澳洲,我还有的是机会追求沈聿。
可那天,我在登机的位置等了很久,沈聿都没来。
后来才知道,他除夕夜那晚,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我想回国。
想回去照顾他,看看他。
但护照被周家扣押了下来,连晏家也做了帮手。
好不容易等我修习结束,可以正大光明回国当医生的时候,就发现沈聿身边,多了个小男孩。
刚成年的年纪,外表乖巧,但实质乖戾,很会装佯。
一开始,许星野并不是我的威胁。
我的威胁是沈聿身边围绕的那些异性。
三年后再见的沈聿变了很多。
他模样依旧出色,即便换了条路走,也依旧不服输,努力向上。但眼神和跟他说话的音调,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一心求医,不怜悯也不谄媚的模样。
他身上的那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距离感淡了,跟他父亲一样,也染上了铜臭,变成在人前,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商人模样。
这样的沈聿,不会再对异性果断拒绝,会懂得利用人脉来为自己铺路。
这样的沈聿,与我心里的人有差距。
但这差距仍在我的接受范围内。只要沈聿能属于我,我有办法,能将他走偏的路,掰正过来。
让沈聿重新成为我心里的月。
我知道家里人有意要为沈聿和晏知雅牵线搭桥,所以那本写了我对沈聿暗恋心事的日记,就“正巧”被我爸发现,传阅给了整个家庭。
我喜欢沈聿的事情不用瞒。
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
最好是能传到沈聿那里去。
传是传给沈聿了,但沈聿不信。亦或者应该说,他视而不见。
我为了得到沈聿付出的努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奢求沈聿能给我回报,但也不希望与他的关系仅仅止步于好朋友。
我想与沈聿再靠近一些,可最后,却被最不可能的人捷足先登。
许星野年轻、莽撞、不问是非,不求对错,只图随心随性。
所以,即便被沈聿当众羞辱,却还敢鼓起勇气,去抢婚,去囚禁,去逼疯沈聿的同时,强势地占据了沈聿心里的位置。
我不认为我比许星野差哪里,我不过是被抢了先。
如果能有同样的机会,我不定做得比许星野差。
我一直这样想,以至于筹备了很久,不惜拿手帕迷晕了沈聿,借了原家的船,直接一股脑将沈聿带到了公海。
一望无际的海域,沈聿唯一熟识的人只有我。
我终于,还是不择手段,将我的喜欢的人,关进了独属于我的金丝笼里。
我希望看到他的依赖与习惯,就像在笼中被折翅的鸟儿一样。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沈聿也没依靠于我。
即便我用自己调配的水来驯服沈聿,沈聿心里,也还是想的许星野。
凡事,应该讲究先来后到的。应该讲究的。
所以凭什么,先认识沈聿,先喜欢上沈聿的都是我,沈聿却选了别人?
这个答案,在公海上,许星野的那架飞机出现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
沈聿跟许星野之间的联系绝不仅仅只有“沈岸”这一个媒介。
这两人之间的羁绊大过我。
在沈聿眼里,因为喜欢,所以许星野不管做什么,他都无错。而我,正相反。
因为不被爱,所以做什么都是徒劳。
公海没能留住沈聿,我知道,这个机会没把握好。我此生,便不会再有下一个机会。
住院的时候,妈妈和舅舅都在骂我,骂我鬼迷心窍,他们都说,这世上好儿女这么多,为什么要追寻一个人,将自己搞得这般人人喊打,事业尽毁的地步。
他们都不懂,这世上没了沈聿,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跟我聊到一起去。
我的月,没了。
不会再有了。
沈聿和许星野的婚礼没邀请我。但我还是腆着脸去参加了。
我望着沈聿含笑的眉眼,望着他看向许星野时,那温柔又缱绻的眼神,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沉淀后的释然和祝福。
我唯有祝福。
我知道,沈聿在讲话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我,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然后他说:
“我现在很幸福,我也希望在座的所有人,也能有幸福。”
我不知道他心里,这个“所有人”中,包不包含我。
但幸福这个词与我太远了些。
没抓住沈聿,我此生,怕是不配再跟谁论及幸福。
唯有愿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