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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江姝静直接看向窗边站着的那位姑娘,开口问道。

那姑娘戴着遮面的幕篱,看不清面容,可她周身气质清冷卓绝,看着很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待另一位女子离开,屋内只剩下江姝静和她两人后,那位姑娘才缓缓开口:

“我叫方恬意,是方恬心的妹妹。”

方恬意?

江姝静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待听到“方恬心的妹妹”时,便恍然大悟。

方恬心,不就是那日身份被点出来的“逃奴”吗?

可是......

江姝静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女子,她拿到的消息上写明了方恬心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方家刚出事没几天就因为受不住乐伎坊的苦而死了。

面前这位自称“方恬意”的姑娘又是哪位?

见江姝静沉默不语,那位姑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拿下了自己面前的幕篱。

全部的容颜暴露在江姝静面前,江姝静不由得呼吸一窒,瞳孔猛地放大。

这张脸......这张脸简直与死去的方恬心一模一样!

无需多言,江姝静已经在心里肯定了对方是方恬心妹妹的身份。

“你在这里,那当年死去的是谁?”

“是我姨娘身边心腹的孩子,顶了我的名字,替我受过。”

方恬意又重新将幕篱戴了回去,这些年她就习惯了每时每刻都遮挡住自己这张脸,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刻入灵魂:

“当年家中出事时,我刚好被放了身契的奶嬷嬷带回她乡下老家住几日,因此躲过一劫。”

方家出事之后,在乡下悠闲度日的她和奶嬷嬷都还一无所知。

一直到两个月之后,奶嬷嬷才带着她重回方家,却得知了惊天噩耗。

奶嬷嬷几乎是耗尽了半生的积蓄才换得一个带她进去与父亲,母亲,姐姐,姨娘还有那位替她受累的小妹妹一面。

当时,所有人都泣不成声,可所有人也都在安慰她不要害怕,不要放弃,要在外面好好的活下去。

尤其是那个小妹妹,嫩生生的白着一张小脸,明明自己眼中的害怕都要溢出来了,可还是伸手去够她眼中的泪水:

“姐姐别哭。”

严肃古板的父亲,端庄慈爱的母亲,温婉和宜的姨娘,亲切温和的姐姐,每一个人闻言都潸然泪下。

他们眼中的闪烁着坚定不屈的光芒,在说他们不会放弃,让她不要放弃。

最后,父母亲和姨娘被判流放,姐姐和那位顶了她名字的妹妹没入乐伎坊为奴,其余奴仆家丁一半被充作官奴,另一半随父母与姨娘同行。

不是死刑,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父母和姨娘在流放途中遭遇了劫匪,他们和负责押送的官兵都被劫杀,竟无一人生还。”

时隔多年,方恬意每每想起往事还是心如刀绞,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妹妹也在月伎坊死得不明不白,我偌大一个方家竟在一夕之间近乎覆灭,只剩下姐姐一人苦苦支撑。”

江姝静听得心头不忍,递过一方帕子。

方恬意抽噎着道了谢,接过帕子轻轻拭泪。

半晌之后,方恬意的呼吸平稳下来,又继续道:

“后来,我被奶嬷嬷偷偷养在乡下,嬷嬷病逝之后又由姐姐辗转接入京中照看。

由于我这张脸与姐姐近乎一模一样,故而不敢展露在人前,一直都是由姐姐暗中接济。”

江姝静轻轻点头。

方才惊鸿一瞥,江姝静看到她面容白皙,眼神透亮,浑身上下萦绕着伤心情绪却不见阴郁之色。

况且她言辞清楚,谈吐文雅。

一个自幼家中突逢变故,被迫于乡下隐姓埋名苟活的人只靠自己和一个奶嬷嬷是养不成这样的。

必然是她的姐姐这些年自觉承担起了父亲母亲的职责,才将她保护和教养得这么好。

“姐姐出事那日,我们姐妹二人原本已经约好了要远离京城,找一个无人识得我们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的。”

江姝静皱了皱眉毛,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你姐姐的身份,若不是遇到天下大赦的喜事,怎么逃出京城?”

顿了顿,江姝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人在暗中帮你姐姐瞒天过海?”

“姐姐不愿意和我多说她在月伎坊的事情。”

方恬意默了两瞬,咬唇道: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问过姐姐,姐姐只是含含糊糊的告诉我确实有一位积年的恩客在拿到户籍和路引上帮了忙,具体的她也不愿意多说。”

方恬意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悲痛和恨意:

“如今想来,姐姐大概那个时候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了,不然也不会在匆匆告诉我计划之后,坚持要自己另外租赁一间屋子住着,还偏偏离我住的地方那么远......”

种种事实都在显示,这位能在京城里将自己的妹妹瞒得密不透风的女子是何等冰雪聪明,她又如何不会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呢?

可是,能以自由之身远离京城,和唯一的妹妹过父母曾经期许的日子,这样的诱惑太大了。

所以她明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仍然想要赌一把,而在这之前她也不忘记将自己的妹妹远远的摘出去。

“我那日在和姐姐约定好的地方怎么都等不到姐姐,觉得心里实在慌张就不顾姐姐的叮嘱去了她住的地方寻她,却没想到会看到姐姐的尸身。

姐姐熬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自尽!”

方恬意咬着牙,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

“不仅如此,姐姐身上的那些痕迹......”

说到此处,方恬意的声音哽咽,几欲说不下去:

“我与姐姐前几日见面的时候还没有......那些痕迹,他不仅欺骗杀害了姐姐,还虐待凌辱了姐姐!”

方恬意抬头看了一眼目露怜惜悲切的江姝静,深吸一口气,忽然猛地朝她跪下去,冲她磕头道:

“江主事,求您,求您帮帮我吧!”

江姝静脚步动了动,避开了她的磕头,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你姐姐为你了殚精竭虑,熬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你应该明白她最希望的是你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而不是冒险为她报仇。”

“是,我明白。”

方恬意伏地的身体没有动,坚定的声音表明着她的态度:

“可是我没有办法这样活着,我方家满门都为奸人所害,我安稳平静的十几年生活是妹妹牺牲了一条性命,是姐姐背负屈辱半生换来的。

如今,连姐姐都不在了,独留我一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江主事,我一定要找到害姐姐的人,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江姝静安静的看着磕头伏地的方恬意,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因为她的话而微微起伏着。

“外面都在传......”

“我知道外面都在纷传是户部的人逼死了姐姐,可我是不信的!别人的品行我不知道,可我是相信江主事绝不是这样的人!”

方恬意坚定地打断了江姝静的话:

“那日,我混在人群中看到江主事您了!

所有人都在议论姐姐的身份,可唯有江主事你的眼中没有鄙夷,而是愤恨,是同情!

在您的眼中,我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顿了顿,方恬意也补充道:

“而且我观察和打听了您很久,也从青姐那里知道您一直在追查我姐姐和其他女子的死因。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来找您。”

“求您成全!”

她口中的青姐就是刚刚带她进来的女子,是方恬心生前在月伎坊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江姝静长叹一口气,并没有答应。

只是弯腰将人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你放心,若是我查到了这件事的幕后真凶,一定派人告诉你。”

隔着幕篱轻垂下来的薄纱,方恬意的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江姝静,执着道:

“我知道江主事的调查陷入了困境,多日不得寸进,我有办法帮你。”

江姝静的面上闪过意外之色。

只见方恬意自衣襟处勾出一根红绳,带出一块通体莹润淡雅的玉佩,递到江姝静的眼前:

“江主事,您看看。”

江姝静犹疑地接过,温润的玉佩触手生温,还带着方恬意心口的温度。

这枚玉佩上雕刻了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只见它凤冠直立,英颈回首,尾部展开的羽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这是凤佩?瞧其成色工艺,倒像是大家的手作。”

“江主事好眼力。”

方恬意接过玉佩,用手指了指那只凤凰眼睛处的一个极小极小的“离”字,轻声道:

“这是前朝皇室离王的封山之作。”

前朝皇室,离王,封山之作......,江姝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意味着如今她手里的这块凤佩简直价值连城。

有这块玉佩在手,若是她们姐妹二人愿意出手的话,或许就不用吃这么多年的苦了。

似乎是看穿了江姝静心中所想,方恬意面色平静地开口道:

“它原本该是一对龙凤佩,是母亲的陪嫁。当年,在姐姐的抓周宴上,母亲当众将龙佩系在了姐姐的脖子上,又在私下将凤佩送给了我。”

原是她嫡母所赠,当年方家抄家没族,想来唯一留下来可作念想的东西也就只有这块被意外带离的凤佩了。

她们姐妹二人宁可苦熬也不愿意将其出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年,那块龙佩被前来抄家的官兵从姐姐的脖子上拽下来,可姐姐这些年在权贵中辗转,竟然没有打听到那半块玉佩的丝毫消息。

我们姐妹二人这才明白,当年方家的那场飞来横祸或许与母亲在人前露了这前朝旧物有关。”

方恬意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声音悲伤又迷幻,仿佛透过这块玉佩望见了自己曾经幸福平静的幼年生活。

“这原本只是我们的猜测,一直到那日......

那日我看到了那个当众站出来指认我姐姐身份的男子,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微微眯了眯眼,言语间有寒芒隐现:

“当初他在姐姐初挂牌的时候去过,不仅羞辱过我姐姐,还在言语试探过我这只凤佩的下落。

如今这个人又被翻了出来,我敢肯定这次姐姐被害之事与当年覆灭方家的是同一个人,而我手里的这半枚凤佩一定能引蛇出洞!”

江姝静默然,她静静思索良久,心中肯定了方恬意的猜测和计划。

可是——

江姝静向她伸出手来:

“你把玉佩给我,我安排可靠且有身手自保的人去露面。”

私心里,江姝静不希望方恬意去冒这个险。

可方恬意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将掌心的玉佩握得更紧了些:

“我要自己去。”

“你不信任我?”

“我当然是信任江主事的,不然我就不会拜托青姐千方百计地求到您跟前。但是,比起旁人,我更希望是我亲手将害我方家,害我姐姐的奸人抓到,为他们报仇!”

方恬意的声音里有刻骨的恨意:

“况且,不仅仅是这玉佩,我这张与姐姐足有九成相似的脸,也是绝佳的诱饵,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