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天,新海北区学校的某个学生完成了大学学业,致力于教师方面的他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驻足在火车站前犹豫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叹口气来,又带着行李往市区里面走去。
等到毕业以后,分配个好工作来,那可就光宗耀祖了啊,学生的父母在老家总会这样念叨着。期盼这个唯一从村子里面出来的大学生能实现阶级的跨越,买一辆小轿车,最好再带个媳妇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诚然,这也是期盼他未来的日子可以好好过,于是学生他在新海读书很是努力,不过迫于生活上的拮据,总是需要到处去打些零工,成绩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好在学校附近就有一家画室乐意留下他帮忙收拾卫生,于是学生便也欣然答应。
“没事的,妈,这边生活的可好了!学校食堂的饭好吃还便宜,什么?衣服的话会洗啦,被子之前不小心踹破了,我托室友帮着又给缝上了,和同学们相处的挺好……嗯,嗯!成绩也还好,再努努力今年的奖学金也能拿到……”
诸如此类的话,每每在借电话打给父母的时候,学生的朋友总会问他干嘛不说实话,因为他在新海过的其实并不好,食堂也常常抢不到饭,至于奖学金什么的从二年级开始就和自己无缘了,应该多问家里面要点生活费,这样才好和同学们打好关系不是吗?
“因为不想要爸妈再担心我,他们自己在家里都勒紧裤腰带了,何况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依靠爸妈的话,那永远也长不大,家里面需要新的顶梁柱,而那个人就是我。”
回想起自己的夸夸海口,学生就头疼地捂住脑袋,拖着行李绕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和父母交代,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走向画室去。
所幸的是,画室这边大概是出于同情,还是很乐意让学生留下来继续帮忙的,工资也照常发,不管怎么说也都比流落街头要好,于是他也满怀着感激的心更加奋力工作起来。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收到了来自父母的信,是由学校的老师写在纸上带过来的,笔迹工整,却字里行间都流露出苦涩的心酸。
因为本该是毕业回家的时候,然而等不到孩子的他们越发焦急起来,在村里面借了电话打给学校,得到的答复却是毕业生们都已经离校,这几乎就把家里面的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好在从老师那边知道他在附近的画室里有打过零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才托了对方。
“老师觉得吧……你现在既然都已经分配到名额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新海呢?回去在当正式教师,说来也是很有脸面的事情呢!就不要再执拗地留在这边了,你爸妈也很是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对吧?”
因为没办法找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所以学生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托老师帮忙给村里面回打个电话,说自己很快就会回去,这才不舍地躺在画室的椅子上,握紧了拳头。
之所以这样犹豫不决,其实和分不分配名额啥的毫无关联,学生他在意的是那个女人,那个还在学校里时某次参加同学生日时候见到的,坐在酒吧台子后面嬉笑着调酒的那个女人。
所以说大家都没有见过市面,现在可都开放了,海外的那些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在当时得意洋洋的同学就经常拿自家和海外做生意而了解到的一些鸡毛蒜皮来显摆,说来说去的意思就是你们应该仰慕自己,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
若不是因为他承诺这次的消费全包,否则学生他是肯定不会愿意花这么多钱在这种“意义不明”的场所上的,但冥冥之中却又很是好奇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按耐不住就跟着过去了。
也正是在那时,他见到了那个自称是“紫罗兰小姐”的女人,身着迷人的长裙,搔首弄姿的模样根本就不是这些连碰个女同学手都有可能被打成流氓的男孩子们所能把持的,几乎是个个都瞪直了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女人不放。
“想要来玩玩试试吗?我说的是调酒哦……哎呀,你脸红啦?真可爱……看看你这双细嫩的手,肯定很灵活吧?勾勾绕绕的肯定很能让人家满意……当然,说的是调酒哦,嘻嘻……”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其它的什么理由,总之当学生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坐在“紫罗兰小姐”的身边被她手把手地教着去调酒了,浓郁的香气熏的令人头晕,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立刻走开。
你很会把持量哦,该加多少的液体进去都能做到丝毫不差,“紫罗兰小姐”的意思似乎是在诚心夸赞他,而这要拜自己在画室帮忙的机会所赐,偶尔也会跟着练习生们一起画画,尽管并没有像样的工具,却也凭借着足够的耐心和天赋,做的有模有样。
“我说啊,小弟弟,你要不要来酒吧工作呢?我看你很有培养的价值……工资给你开很高,姐姐我也很喜欢你呢……又是海外这么洋气的地方,各方面都比你去当老师要不错吧?”
这样甜蜜中掺杂着危险的话,即便是在学生他回到宿舍以后也依然久久环绕在耳边,至今身处画室里面也亦是如此,仿佛内心已经答应了这种邀请似的,总是想入非非。
然而再怎么说,他还是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如果真的一切都像“紫罗兰小姐”所说的那样,当初请客的同学又怎么会在之后被他亲爹揍的下不了床呢?所以自己就一直犹豫不决,无法决定到底要不要离开新海。
“唉唉,听说新海最近总有人失踪,警察现在都紧张到要配枪巡逻呢,那些该死的人贩子不得好死!‘紫罗兰小姐’的酒吧也被调查了……不过好在她是无辜的,只是正常经营而已。我还在想要是查到什么岂不是就把我的滤镜给扯碎了,哈哈哈……”
临走的那天,有玩的比较好的同学来请学生他吃饭,几罐啤酒下肚后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而学生也知道这家伙是新海本地人,家里面是进口的货商,他本人则很是喜爱摄影,总是拿着看上去就很昂贵的镜头到处玩,很是让自己羡慕。
当然,他也很喜欢“紫罗兰小姐”,就和那天被邀请过去玩玩的大家一样,只不过只有学生自己被那女人称赞手巧,所以在攀比的路上,唯有这点能够让学生他感到些许得意。
“嗐……真不是我说啊,去当老师才几个钱?我爹说了,打算让我自己去创业,成功了就最好,失败了大不了回来继承家业……有时候你就应该主动点,有些自己的见识!干嘛非要回那个又穷又偏僻的乡下去?城里面多好!‘紫罗兰小姐’都愿意给你抛橄榄枝了,你还犹豫什么呢?”
换作平时的话,学生肯定不会乐意有人这样评论自己的老家,可此时他的思绪全都在同学的后半话上,“紫罗兰小姐”这个名字缠绕在脑海里面不断碰撞着,让自己狠狠咬下手中的烤串,希望借着味觉上的满足而暂时逃避。
然而吃着吃着,他却渐渐嚼不动了,因为随着同学不断去点串,学生突然意识到这家伙是真的有钱啊,他连稍微好一点的饭都要掂量好一阵子,而像这样奢侈地花销对他而言几乎就像是梦一般,一如当初在酒吧里看到的那样,以及“紫罗兰小姐”所说的那样。
需要钱,太需要钱了,只要有钱的话不就什么都好了吗?学生想着,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铁签,而他的脑海里面此时想的全部都是钱的事情,这甚至超过了“紫罗兰小姐”本身的魅力,似乎唯有“工资给你开很高”这句话才是切实的唯一。
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更好的房子;只要有钱,就可以吃到让人垂涎的美食;只要有钱,就可以改变人们对自己的看法;统而言之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于是,就这样,学生他下定决心,借了电话打给村里,告诉父母自己分配的名额被转到城里,所以就暂时就不回去了,而这样说是因为他怕父母对酒吧这种地方有偏见,以此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哎呀,小弟弟你可真是让我等了好久好久……姐姐很容易寂寞呢,确定不先陪陪我说说话吗?只是想要快些上岗?呼呼呼,可真是趋利的男人呢……不过我也喜欢这样的哦。”
酒吧的工作要比学生他想象的更辛苦一些,实际上关于调酒的事情,也有很多学问在里面,大概有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才勉强可以在台子后面坐下,帮着“紫罗兰小姐”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不过就算这样,学生拿到的工资也很高,也确实要比在画室帮忙或者去乡下当老师要赚太多了,激动的他还是选择优先把一部分寄给父母,一来是为了孝敬和让他们放心,二来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等到发达以后告诉他们真相,一定会让全村人都惊掉下巴。
渐渐地,他也开始各种请客,有许多留在新海的同学就会被学生这样豪迈的行为所深深吸引,大都呈现膜拜的态度,不过也有少许人感觉不太对劲,只是看到那些真金白银,也都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害怕会被当作“没见识”的家伙。
直到某一天,“紫罗兰小姐”告诉学生,老板对他的情况很满意,想要调他去本店工作,工资可以开到现在两倍的票子,这样优厚的条件几乎是立刻就让他答应了下来,于是在当天晚上去见老板之前,他又宴请了很多同学来庆祝。
“虽然我很想说恭喜……但是真的会有这么天大的好事吗?我叔叔最近也学着去经营酒吧,可是他告诉我这行业竞争很激烈,像你这样没干了半年不到的一般也开不出多少钱来……为什么‘紫罗兰小姐’那边会愿意拿这么多?我想不明白啊……”
朦胧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发出了细小的疑虑,然而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完全归功于自己很优秀、特别,毕竟当初“紫罗兰小姐”都只邀请了自己一个人,那么肯定就是说他不可替代,因此能够得到更多的赏识不也理所当然吗?
就这样,当晚深夜,学生他喜气洋洋地找到“紫罗兰小姐”,告诉她自己准备好了要去见老板,见状“紫罗兰小姐”只是轻轻笑了笑,接着就带他坐上了黑色的小轿车。
“别太紧张哦,老板他为人还是很和善的……啊,对了,这里有冰镇汽水,进口货哦,你喝一点吧,就当是姐姐最后的碰杯好了,当然不能拒绝哦,那样姐姐可是会伤心的,呵呵……”
那瓶汽水是橘子味的,不过因为冰镇过的缘故,学生他也没尝出所谓“进口”的成分有多少,只是莫名感到很放松,想着日后自己的前途蒸蒸日上,不知不觉就在车上睡了过去。
而大概又过了几天,在地下的会所里面,“红宝石小姐”喊来了前台的佣人们,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于是大伙都打着哈欠围了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矢车菊。
“好了,姑娘们!大家都知道几个月前有客人向老板抱怨前台酒保服务来不及的事情吧?因为缺人手的缘故,所以最近老板弄来了一个新人酒保,他有什么吩咐的话你们都要尽量配合,明白了吗?”
整齐划一地喊着“知道了”,没过多久楼梯上面的暗门就被打开,几个打手拖着年轻的学生走了下来,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直接将他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最先走上前去的家伙是对新面孔饶有兴趣的矢车菊,她抖动着灵活的猫耳和尾巴,几乎是让学生他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而疼的说不出话来,愣是过了好半天才终于缓过神。
“……我……我叫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