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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您听说过数字生命吗?”

我随着扇风的动作缓缓开口:“那个跳楼的人,说我们全都来自一个虚无的世界,只是因为犯了罪,才被套上名为‘躯壳’的枷锁,流放到这个世界来吃苦受罪……”

“你不会信这种话的。”

杨教授闭着眼睛笃定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一个无生无死、无悲无喜的世界,需要法律的存在吗?没有法律,又哪来的‘犯罪’一说?”

“我确实不信。”

我点点头赞同道,同时扇风的频率缓缓加快:“但回去之后,我忍不住开始思考——我们对这个虚无的世界并不了解,甚至想象不出它的样子,又怎么知道它不需要法律呢?”

“如果我们的世界存在某种二维生物,它们是否会知道我们的存在?又是否能理解我们的社会构成?我们的法律和道德,对那些二维生物适用吗?”

这次杨教授没有马上开口,足足过了近一分钟,才苦笑一声睁开眼睛看我:“手法比在学校时娴熟了不少,但是你的引导过程依然粗糙。”

我扇风的动作一顿:“您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开始扇风的时候——”

杨教授拿回扇子,掸了掸被我拍打过的肩膀:“你不该一开始就直奔主题,目的性太强了,对催眠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会发现。”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计划第一步——故意卖出破绽,将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成功。

杨教授又继续道:“再来说说你的过程,想要引导目标的思路,问题需要由浅入深,前期最好不要让目标思考太多。”

“你一上来就说什么二维生物、虚无的世界,我光琢磨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去了,大脑一旦兴奋起来,你的催眠怎么可能起作用?”

“您说的是。”

我起身向杨教授鞠了一躬:“我以为工作这么多年能有些进步,听您这么一说,才发现我要提升的还有很多。”

“面对自己崇敬的人会妄自菲薄,这才是你最大的缺点。”

杨教授看着我认真说道,随后又从躺椅底下拿了个小马扎给我:“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只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老糊涂吧?”

“我可从来没把您当老糊涂。”我呵呵一笑,接过马扎坐了下来:“是上面让我来的。”

杨教授疑惑的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1984、红星招待所、306号房。”

我一句一顿的缓缓说道,这是一个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冒险的决定。

拿到笔记本那次入梦,我是在后期才初窥造神计划,然后来向杨教授寻求帮助。

而这次入梦才第三天,我现在暴露这个信息,很有可能会涉及到“未卜先知”,进而引起梦境坍塌。

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上天保佑,我的冒险没有白费,在我说完之后,杨教授的眼神开始变了。

直到这一秒钟之前,杨教授都是一副温润和蔼的学者模样。

而在我说出那场会议的时间和地点后,杨教授的眼中先后出现了警惕、怀疑、思索和审视的神情,并且我能看出这么多种情绪,也说明他的心态开始乱了。

计划第二步——以重磅消息对目标造成精神冲击,从根本上扰乱其思维模式,成功。

最后,杨教授的眼神定格在了“端详”,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我不知道你也加入了。”

“就像我之前不知道您加入了一样。”

我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之前我猜测造神计划项目众多,参与者之间很有可能并不熟悉,而杨教授的反应证明我猜对了。

“你是哪个部分的?”

杨教授继续用端详的眼神看着我,同时做了一个手势——右手摊开,中指、尾指伸直,回扣食指和无名指后,再用拇指打横按住。

“我属于ZS-063项目。”

这个答案是我事先想过的。

075是基因工程、019是大脑开发,如果我说自己属于这两个项目,很有可能会和杨教授撞到一起。

我不知道063项目是什么内容,不过它在编号上比较后期,被关停的概率较小。

如果真有那么倒霉,我也只能认了。

至于杨教授那个对暗号一样的手势,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照做。

如果是普通人,在听到我说出局内人才能知道的信息后,大概率会产生一定程度的信任。

但他是杨佩宁,那八成只是一个测试,我跟着做了才会暴露。

事实证明我又猜对了,杨教授端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没想到他们会选你——不过以你的能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您过奖了。”

我露出个腼腆的表情,计划第三步——表现出局内人的状态,以此拉近关系,成功。

接着,我又换上公事公办的口吻:“近期我们的研究遇到瓶颈,需要众生那边的研究进行辅助,但我之前没露过面,连众生的门都进不去。”

“所以负责人才向我透露了您的存在,据说您在众生的地位很高,再加上我和您的关系,或许……可以帮个忙?”

杨教授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表情看着我:“为什么他不直接联系我,或者众生的负责人?”

“项目的瓶颈期太久了,上面怀疑是有人尸位素餐,所以整个项目组都在接受审查——否则也不会让我这个顾问出来办事。”

我摊了摊手做无奈状,接着努力镇定自己的语气:“如果您不相信,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有道理。”

杨教授点点头,拿出一部老人机开始拨号。

与此同时,我的身上开始微微发痒,我知道杨教授偷偷在观察我的反应,所以即使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杨教授拨号的速度很慢,明显是为了给我制造压力,按完十一位号码后,指尖在拨号键上摸索了几下,终于还是将手机收了起来。

“算了,不麻烦了。”

杨教授说着,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这是我的门禁卡,如果有人怀疑是你偷卡,就向他做这个手势——”

说着,杨教授左手掌心向上,握住右手拇指后,又用右手的四指盖住左手的四指:“他们看到这个手势就会信你。”

我稍稍松了口气,计划第四步——主动提出验证,进一步打消目标警惕……成功?不会这么简单。

我起身走到杨教授身后,表面是想换个角度进行学习,实际只是怕他看到我思考的表情。

直觉告诉我,这是第三次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