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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门口来了一位老者,说是从江南来寻亲的,大将军不在,楼一将军问您见不见?”

顾非晚正在看账本,今日是沈玉君回门的日子,她有些心不在焉。

听了军士的回报,索性合上账本:“带去花厅,我去见见。”

稍微收拾了一番,顾非晚迈出书房,走到半道上,冷不丁意识到,刚才军士说的,老者来自江南!

“去,把大将军叫回来,就说府里有大事!”

顾非晚随手拉过一个巡逻的军士,急着吩咐。

军士见她神色郑重,立马朝外飞奔,犹如踩了风火轮!

他们都是得过严令的,夫人的事都是大事,现在夫人都说是大事了,那铁定是天大的事!

顾非晚疾步来到花厅,等候的老者刚端起茶盏,见了顾非晚,神色激动,眼含泪珠打量了好几眼,才发觉举动不妥,连忙伏地行礼:

“见过大将军夫人!”

顾非晚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事情还未确定,她只是柔声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吧,京城气候不比江南,地上还凉得很!”

老者有些哽咽:“夫人是好心,只是老奴惭愧啊!”

“老人家快起来吧,坐下慢慢说。”青霖将人扶起,重新斟了热茶:“你说是来寻亲,不知是和咱们府里谁有亲?”

顾非晚打量着老者,满脸风霜,一身粗布衣裳,手肘等关节处已经破了洞,但被仔细缝补过,

一身打扮虽然破旧,但却干净整洁。

是个讲究惯了的人!

“老奴是江南盛家老爷身边的随从,姓闻,行三,找的是咱们盛家的小主子。”

闻三擦了把眼泪:“本来年前就该到京城的,都怪老奴没用,赶路淋了场雨就走不动道了,这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闻伯辛苦了,不过你家小主子是这府里何人?”顾非晚问道。

“是大将军啊!”闻三抬头,眼含热泪:“大将军宁维舟是我家老爷的亲外孙!”

顾非晚强忍激动神色:“我听大将军说过外祖家在江南,可是多年前一场大火,外祖家遭遇火灾,一片灰烬,他找不到亲人,这才去从了军。”

“说起这事,家里老爷是悔恨交加,都是贼人作乱,要毁盛家百年基业!”

“老爷说,他对不起外孙,让大将军受了这么多苦,但他自从那场火灾后,惊怒交加之下,身体每况日下,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他就想再见见大将军!”

“既然你们都还在,怎么不早些去找大将军呢?他一直以为你们都不在了,这么多年从不敢踏足江南,就怕睹物伤情!”顾非晚有些埋怨,她是见过夜里睡不着,站在窗边静默的宁维舟

那个背影的寂寥,顾非晚想起来就心疼。

多好的少年,出身显贵,却要一路颠沛流离!

“夫人有所不知,火灾那日,大门被贼人堵了,我和老爷等人是躲进了密室才逃过一劫,但那密室年久失修,地上的烟雾倒灌进来,我们都昏迷了两日才醒来,老爷更是十日后才苏醒!”

闻三捂着脸,话语断断续续:“我们就靠着失火时抢进去的粮食和水,挺了过来,老爷醒了以后,才打开密室机关,我们出去就看到一片焦土,那时候兵荒马乱,老爷又奄奄一息,老奴曾去小主子经常玩耍的地方找过,始终找不到人,又不敢走的太远……老奴对不起小主子……”

一个老人哭得像个孩子,顾非晚虽有怨言,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大将军快回来了,若你真是他外祖家的人,他定会欢喜。”

闻三听了,一个劲的点头:“靠近京城的时候,听路人说,大将军已经娶妻,老奴真是替老爷高兴,现下见了夫人,真是人美心善,和小主子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

顾非晚掩嘴而笑:“闻伯怕是听了我不少坏话吧?”

闻三一梗脖子:“那些长舌妇说的话,夫人不必去听,小主子一向极有主意,他选的人,怎么会错?”

原来是爱屋及乌!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一暗,传来宁维舟急切的声音:

“非晚,出了什么事?”

顾非晚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拥入了怀抱:“是宁家又来惹事?打出去了没有?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顾非晚推了他一把,脸色微红:“有人在呢!”

宁维舟眉头一皱,向旁边望去,

“小主子!”闻三重新跪倒:“老奴总算见到你了!”

宁维舟身子一僵,满眼不可置信,抱着顾非晚的双手微抖:

“闻伯?”

“欸!能再听小主子唤老奴一声,老奴就是立时死了,都瞑目了!”

“还不快让人起来”顾非晚戳了戳宁维舟,

乍见亲人,宁维舟整个人呆住了!

被顾非晚这么戳了两下,宁维舟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顾非晚,去扶闻三:

“快起来,外祖父呢?他来了吗?”

听宁维舟第一声就问起外祖父,闻三又欣慰又心酸:

“小主子,老爷他,他卧床多年,如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怕是很难熬过年关了!”

宁维舟如被雷劈!

“怎么会这样?外祖父一向康健!”宁维舟抓着闻三的胳膊,满脸焦急:

“是不是没找好大夫看?我这就将他接进京城,找御医诊治!”

“小主子,老爷是郁气攻心才病倒,好些年没你的消息,他忧思过度,身子就更差了!”

闻三攀着宁维舟的胳膊:“老爷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将你接去江南,却不曾好好照顾你,他说见了小姐,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宁维舟一双丹凤眼渐渐湿润,闻三口中的小姐,就是他的母亲,

“你们好些年不见,好好叙叙,我去准备些酒菜,给闻伯洗尘。”顾非晚轻拍宁维舟,带着青霖、青霜离去。

闻三赶紧弓腰:“有劳夫人!”

行至垂花门处,顾非晚回头望去,见花厅里两人相对而坐,两手交握,

宁维舟急切的问,闻三不停的答,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稍微缓解了酸涩,

原本以为再见不到的亲人,却又重逢在一起,

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值得喝一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