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空之上,被禁锢着的李新儿,在伤口血液不断流淌之下,月白蓝底的衣服已经变成了深蓝和鲜红之色。
痛呼一声之后,吴广元就再次牵动禁制,将其声音再次堵住,不让其发出任何声音。
在看到李新儿眼神时,吴广元虽然面上正义凛然、刚正不阿,实则内心有一股没由来的兴奋之感。他盯着李新儿,像欣赏一件绝美的工笔画,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神情。看着看着,他又心生不满,忍不住想要将禁制解开,这样还能听到李新儿恶毒的语言,以及咒骂之声。
只是他也知道,要是真将李新儿禁制解开,指不定会说出些什么来,到时候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即便他再怎么将李新儿的话语涂抹,都难免不会让赵执事产生怀疑。
为此他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要是赵执事不再,只留自己虐杀李新儿该多好呀。
现在李新儿的眼神之中,虽然充满了怨恨,可总有不完美之处。因为李新儿的眼中始终有一抹嘲讽和冷意,不管经受多大的疼痛,都始终挥散不去。
可是他还需小心谨慎,因为赵执事在旁边,不能让李新儿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这个时候,见李新儿缓了过来,赵执事手指之上,又升起了一抹透着锋锐之意的金光,然后朝李新儿一点,瞬间化为无数小针般的利剑,朝李新儿飞了过去。
吴广元见机行事,恰到好处将禁制解开,然后又听到李新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次洞穿之处,除了李新儿身上关键之处外,几乎都有覆盖,就连那姣好的面容上,也留下了数个看不清的血点。此刻那些细密的小孔中,都在往外渗着血珠。
赵执事淡淡道:“这是第二剑,罚你残害同门,应受之刑!”
此刻的李新儿若血人一般,体无完肤,身上无一完好之处,连她眼中的神情也微微一黯,若风中摇曳的烛火,火苗越来越小,行将被吹熄。
不过她看着赵执事,眼中还是没有痛恨、埋怨,连想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在盯着吴广元的时候,想要张开嘴,可是染血的双唇翕动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张开的唇缝中只有血沫涌出。
赵执事冷哼一声,道:“两剑斩完,你还能不死,实则师门之罚已经完毕。没想到你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只是你万不该勾结外人,将我列儿害死!”
说完,赵执事抬起了手,再凝一点金光,然后指着李新儿道:“这第三剑,无关师门,是为我列儿所报!这一剑,会将你元神斩灭,以报我列儿之仇!”
感受到赵执事手指之上金光的锋锐,这下连吴广元都有阵阵战栗,这一剑比之前两剑都要摄人心魂,给人以无尽压抑之感,仅是目光不动盯着,都会有被剑划伤般的痛感。
在这一剑之下,李新儿绝无幸免!
吴广元心底升起惋惜,要不是李新儿知道太多,信不过她,她本不必死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微微一叹,在旁看着,不发一言,就见赵执事指尖那点金光飞射而出,化为漫天的金光,若无数飞矢,落在了李新儿的身上。
在这道剑光飞出之时,吴广元彻底解开了李新儿的禁制,所以当道道针般的剑气没入到李新儿身体的时候,李新儿的惨叫一直不绝,由高昂,歇斯底里,渐渐变弱,直到最后发不出声音。
所以清晨的山谷之间,忽然有异常刺耳的惨叫之声回荡不绝,传到下方村庄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有妖魔邪祟来到了村里。之前怀疑李新儿是妖精的人已经来到了乡老的院子,他们想要把李新儿揪出来,可是去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不见。简朴的房间中,只有淡淡的幽香还残留着,充斥在屋内,久久不散。
这个时候,大家更加确定李新儿是妖精了!
他们抬头看天,忽然见到随着惨叫声越来越高昂,天空中云朵也突然沁出了鲜血,本来厚重的云变得鲜血淋漓。红云之中,似还有红色的雨水落下,在天边之时,形成了宛如火烧云般的朝霞。
这时,有眼尖的人忽然发现,红云之中有三道人影,其中两道人影高大、威严,一黑一褐,身前金光闪闪,煌煌若自天上而来的仙兵神人,而另一人,则身影单薄,被一团血雾包裹,一看就是妖精模样。
那人穷极目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道浑身染满了鲜血的人,正是昨天晚上和他们一同畅饮喝酒的李新儿,当下就只觉头皮发麻,簌簌战栗起来。
他当即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旁边的人,就这样,这句话犹如风的传播一样,瞬间整个不大的村庄人人都知道了。
那就是李新儿根本不是什么仙子,现在她正在天上被仙冰神将捉拿惩处,已经显出了原身,是一十恶不赦的妖精!
很多人想到昨晚和李新儿喝酒打趣,瞬间冷汗淋淋,酒意都醒了一半。有很多人不敢出门,怕受牵连,可是又忍不住想要观摩大家说的,仙人和妖精正在天空那朵已经化为淡淡红色的云团之中,于是即使躲在了屋里,也伸长着脖子,向天上看去。
可是能看破那片云的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天空中那两朵云,渐渐由血红之色变得单薄,如墨在水中洇散一般,最后彻底失去了红的颜色。
不过有一个在山间奔跑的少年,已经停下了脚步,盯着中的两朵云,眼中有悲愤之色。少年的血气、愤怒和不甘化为一道狂吼,在山谷间不绝。他在李新儿第二声惨痛叫声之后,就知道李新儿并不在乡老的家里,而是在天空之中。那让他感到伤心、难过、心痛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李新儿的惨叫。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那两朵云,他忽然发现,经过和李新儿邂逅之后,他视力变好,能看到更远之处的东西了。而且,他再山间奔跑,步伐轻盈,浑身比之前还要轻松。有时候一步迈出去,已有一丈之远,且不费气力。
他惊异于自己的变化,可来不及多想,他只是焦急地站在云朵之下,想要想法设法也飞上去。可是任凭他身体发生多大的变化,在离地面最低有百丈高的云朵面前,他还是显得弱小、无力,只能听着那声音不断传入自己的耳中,然后心一点点痛起来,直如刀割。
有人也聚集在乡老家这个离云最近的地方,人多之后,不免闲言碎语,都是对李新儿不好的评论。
少年听着听着,忽然大怒,一拳朝旁边一个一直碎碎念的妇人脸上打去。他不大的身躯,蓦然举拳,那妇人全无防备,就硬生生挨上了这一拳。顿时妇人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然后剧痛传来,鼻子中和嘴巴里就涌出了血。竟是直接倒地不起!
旁边的人见了之后,立马上来几个大汉,按住了少年,道:“李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几个大汉手里拼命挣扎,看样子,要是不拦住,少年还会上去再补一脚。可是少年再怎么忽生大力,在三个成年大汉面前,仍是挣扎不开。他疯了似的,大吼道:“李新儿不是妖精!她不是妖精!”
说着说着,少年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不过仍是不断挣扎,向周边的人吼道:“放开我,我要去救李新儿!”
看着少年这副模样,旁边很多人都叹息一声,小声议论道:“唉,看来被那妖精迷惑不清,这还是李家那小子吗?怕不是也被妖魔附身了吧。”
少年的行为确实怪异,大家都不好说什么,只是望着少年的眼神之中,都含尽了可怜之色。
而在天空之中,李新儿的声音变弱之后,连呼吸都气若游丝,生机更是黯淡,若风中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她的两只手伸开,宛若被钉住一般,残破的身躯耷拉着,已是无力抬起。
赵萧然有动容之色,有些诧异:“最后一剑,金丝雨,我已有灭杀你之意。没想到在百道剑光之下,你还有最后一口气,看来天命不绝,不该杀你。你所做之事我已报复完了,剩下的就看你造化了!”
说完,李新儿身上顿时一松,被钉住的两只手上有两道紫光散去,随后她就像一朵红色的鲜花一样,飘飘荡荡自空中而落,下降速度不快,显然是有什么在托着。
李新儿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光彩,连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孔,看起来触目惊心。要是离远了看,更像是一血人,任谁看了,猝不及防之下,都会被吓一跳!
下方的村民,看到一道血红的倩影自空中而落,纷纷大惊,四处逃窜,直呼:“是血妖,快逃,下来要吃人了!”
听闻之人,不敢在乡老家中停留,风似的向四面八方跑去。
而没了束缚的少年,却是一点也不害怕,他本能之中觉得那自天空中飘落而下的人影正是李新儿。所以众人逃窜,他一人逆流而上,向血人跑去。
他在心中不断呐喊:“新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接住你的。”
即便所有人都认定了李新儿是妖怪,可是在少年的心里,李新儿依旧是那个对他款款一笑,若仙子般美丽的姐姐。何况二人之间已立下约定,待他学会交给他的那本书之后,他是要娶她的。
随着距离变近,少年已经看清楚了那道血红的身影,是李新儿!他心里焦灼起来,可是不管自己怎样,都是蹦不起来。他呆呆在下方,等待着李新儿将落,看能不能接住她。可是他在下边转来转去,生怕自己判断不准,不能正好接住李新儿的身躯。
他看到李新儿的部分面容,已不忍去看,李新儿的身上,包括脸上,都是细密的血珠,还在不断往外渗。
其中一两滴已经落了下来,落在了少年仰着的脸上,他只感觉这血珠滚烫无比,将他的皮肤都灼痛了。
他感到难过万分,眼中盈满了泪水,已是止不住般若泉水般往外直涌。
“不能再让李新儿受到任何伤害了!”
这时,李新儿的身躯离地只有三丈之高,少年已经准备好接她而下。可是突然之间,一道黑光自天而落,将李新儿卷了起来,重新向上飞到了空中。
赵执事看着正掐诀的吴广元,深深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吴广元却是道:“赵执事,李新儿罪该万死!”
忽然间,吴广元哭了起来,嗫喏着说:“您已经原谅、放过了她,可是和我一起的其他三位师弟师妹,也惨死在她手中。他们都是一直追寻我之人,视我如他们长辈,请原谅弟子,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今日不将李新儿斩杀,实在对不起九幽之下的师弟师妹们!”
说完,见赵执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息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吴广元就飞身向下,冲破了云团,朝李新儿飞了过去。在两个人相距一丈之处,吴广元念咒,祭出了那把猩红长剑,然后朝剑身一点。长剑忽然之间飞舞起来,化为一道血色之光,疾如闪电,在李新儿头颅之处转了一圈,就见剑光消散之处,一个头颅滴溜溜落了下来。
李新儿已是无头之尸!
她最后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头颅被斩掉之后亦没有血液喷溅,就这么被吴广元斩杀!
吴广元面无表情看着李新儿的尸体,蓦然冷哼一声,嘴唇动了起来,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怪师兄心狠手辣!”
接着,他又朝猩红长剑连点数下,长剑飞起,落在李新儿尸体之处,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然后光芒之中,好像硬生生自李新儿尸体之中拉扯出来一小团灵光,细看之下,竟是一淡淡的人影,正是李新儿!
那道淡淡的人影在被拉出来之后,就显现出痛苦之色,她很茫然,看着四周,似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随即红光罩下,人影惊恐,想要飞走。可一切都来不及,红光将之一裹,便拉进了猩红的长剑之中。
吴广元见此,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他是不会给李新儿任何活命的机会!
他朝长剑一招,长剑就化为一道流光飞入了他的手中。他举剑在身前,指头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顿时有嗡鸣之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淡淡不甘、哀怨的悲鸣。
吴广元心满意足,立在半空,凛然站立。他本就道貌岸然,此时更有一派仙人之姿。他忽然发现飞落云端之后,下方有很多山间百姓正看着自己,若看神仙一般,一脸恭敬、虔诚之色,其中有几人,更是直接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虽然还相隔很远,但他稍动灵力,就能听见那些人在说些什么:“果然是神仙下凡,帮助我们斩杀了这个妖精,快点都跪下来,给神仙磕头,以表示感谢……”
还有一些是祈福禳灾之语,吴广元听在耳中,颇为受用,很是得意。这群凡人,显然不知道什么是修仙之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的灵力,当即就明白过来,此地灵气稀薄,别说修仙之人不会来,就是野兽,也都是寻常的,没有同样有灵力的妖兽。
如此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就成了斩妖除魔的神仙。
他在空中静静伫立片刻,李新儿被斩杀之后,这方天地好像冷了几度,风也开始肆无忌惮吹了进来。可是在风中傲然站立的吴广元,更是有仙风道骨,飘然欲隐之姿。
可在这时,在众多赞美、敬畏之语中,他忽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他颇感好奇,向下望去,忽然在人群之中,见到一少年,正抱着李新儿的头颅,满手是血,就这样抱着,直直盯着他看。
他看着少年,忽然发现少年的眼神中有仇恨、愤怒、更是有藏不住的深深杀意。少年的脸上也有鲜血,自眼角流下,不知是被李新儿的头颅沾染,还是他自己流出的血泪。
吴广元越看这眼神越不高兴,他眉头皱了起来,随后朝少年一指,那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头颅忽地飞了起来,还在半空之时,砰的一声,化为一捧血雾,洋洋洒洒而落。
少年看着头颅飞起,随后化为血雾,顿时目眦欲裂,似是用尽平生气力,对着吴广元大喊一声:“不!”
声音凄厉,声震苍穹!
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少年忽地张大了嘴巴,喉间发出干哑的声音,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眼中的悲伤之情若狂涛怒浪,一波高过一波,却忽然之间化为了一抹寒潭,最后竟是连一丝神色都没有。
吴广元冷哼一声,就此飞走,随后来到赵执事面前,递过一个储物袋,恭敬说道:“李新儿已经铲除,她的储物袋里边没有璇龟材料,看来是被另一人所得。也难怪,她虽然到了炼气七层,可璇龟是炼制筑基丹的重要主材,她要来也没什么大用。看来下一步,我们要去找和李新儿勾结之人。”
赵执事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说完,二人就化为灵光,飞射而去,隐入更高的云海之中。
而见证了李新儿之死的少年,在这一刻蓦然惊醒,他抹了抹眼角已经被冻成冰的泪水,发疯了似的跑到乡老家,什么都还没说,就重重跪下。
乡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顾年迈的身子,连忙走上去搀扶,道:“李小子,你这是为何呢?”
少年从怀中取出李新儿给他的那本书,双手捧上,举过头顶,然后深深一跪,用连他也想不到的冰冷的声音说:“请乡老教我认书中之字!”
“哦?”乡老颇感好奇,自少年头顶接过了那本书,拿在晨光之下,用浑浊的眼睛,凑近了,快要贴在书上仔细看了看,一边看一边轻声念出封页上边的那四个字:紫府玄经。
说出之后,乡老看向了少年,道:“既然你想学,那我教你便是,只是你之前不爱读书识字,怎么忽然想认字了呢?”
少年眼中蓦然浮出一抹狠色,一字一句道:“我要为李新儿报仇!”
乡老听了之后,微微一愣,不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后,他叹息一声,缓缓道:“罢了,既然你想学,那明日开始,便准时来我这里,我教你认识这些字。”
谁知少年眼中浮现坚毅之色,直接道:“不,我等不及,我现在就要知道这书上写得是什么!”
……
此时越过了无尽山林,又过了一片荒原的卫含香和柳岩,已经能遥遥看到一座巍峨的城墙,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柳岩说道:“前方应该就是沧澜城了,没想到我们走了一天一夜,全力飞遁之下,才堪堪能到。”
卫含香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修为太低,又是大病初愈,飞得太快,怕你承受不住。”
柳岩愣了愣,似是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如此,两个人虽然是一起御剑而飞,而且是踩在卫含香的赤莹剑上,可自始至终,似是为了照顾他,卫含香驱使灵剑的速度都不是特别快,是以两人飞了一天一夜,才恰好看见沧澜城的轮廓。
柳岩叹息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卫师姐,既然已经快到了,要不然换我来驱使灵剑?我灵力虽然低微,可应该能载你一程,剩下的这段距离,你慢慢恢复灵力,好让灵力圆满。卫师姐你有所不知,以前在世俗之中,尤其是兵荒马乱之时,越是离近城池,越是马匪横行,都藏着呢,不能掉以轻心。”
柳岩说完之后,载着两人的飞剑蓦然一停,卫含香没有说话,柳岩就当卫含香默许了这件事。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虽然速度不快,卫含香还一直以灵石恢复灵力,可是长时间没有休息,神念也禁受不住。
谁知卫含香停下飞剑之后,似是怔怔出神,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换位置的意思。
柳岩顿时有所不解,轻声提醒:“卫师姐?”
卫含香还是不动。
柳岩轻轻拍了拍卫含香的肩膀,他下手之时格外小心,要是在平时,他是万不敢拍的,甚至离近了卫含香,就会被深深嫌弃,让离远点。可今日,他手已经拍上了卫含香的肩膀,她还是无动于衷。
这让柳岩顿觉不妙。
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卫含香转过身来,却是流了两行清泪,沿着脸颊直落在衣裳领口的位置,那里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柳岩更是感到莫名其妙,可他不明所以,也不懂怎么安慰人,就轻轻问了一句:“卫师姐,你怎么哭了?我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就是了,你别哭呀。”
哪知这句话说完之后,卫含香更是泪如泉涌,她忽然抱住了柳岩,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之处,然后嗫喏地道:“李新儿,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