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使手下去跟你。我给你自由自在,给你海阔凭鱼跃,给你天高任鸟飞。不过若是有一天,我找到了你,你就必须心甘情愿的跟我回来。好不好?”李忱拉起小初的手,熨贴在自己光洁的下颚上。
“不好,为何规矩你来定?再说我若是成亲生子了呢?难不成还要抛夫弃子?”小初纯净透亮的眸子上,那两排卷翘浓密的睫毛上已沾上了点点晶莹的泪珠。
“朕是天子,规矩自然由朕来定下。你就吃点亏吧。再说天子抢人妻室,好歹也能让我名传千古。你记得要多生几个孩子。女孩给我收了,留着长大了享用。我若享用不了,就给我的皇子们享用。男孩嘛……通通阉了做小宦官。伺候我的皇子公主们。你看如何?”
小初看着李忱满面笑容,心中却像是被刺进了利器搅合的五脏俱碎,疼的全身颤抖。但是仍旧对李忱大笑道:“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两人紧紧拥着朗声大笑,而两人心中的血泪却只能自己独自饮下。
“皇帝哥哥,小初那日在水西寺,也如今日盛装打扮,你可知为何?”
两人隐着血泪笑过之后,在李忱的怀抱中,小初仰面对李忱柔声道。
看着小初那双眸子已被晶莹盛满,缓缓顺着眼角溢出来的泪珠,李忱本能的抬手将泪珠拭去,暖笑:“小妖女的心,我如何能想得透?”
“哎。我当日想着,你要么成,要么败。成了,我一定要盛装伴在你身边,庆祝你的大势已成。你若败了,我也一样盛装伴在你身边,庆祝你的终于解脱。”
“那你当时是想着我成还是败?”
“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无法回答。败了,虽然性命堪忧,但好歹悠然自在了。成了,就如现在这般,即便想见我也要趁了夜里,才能悄然而至。”
“不说了……”李忱将手掌轻轻的覆住小初的双唇。“云初,我让你走只是不想有一天你想起我的时候,会恨我。”
“胡说什么!”小初拧眉低叱了一声。
“你心里有我!”李忱看着小初的怒容,突的大笑了起来。
“我就是心里有你才必须走。你这个傻子。你不会懂的!”小初继续叱道。
“我就是心里有你才会放你走。你这个傻子,你也不会懂!”李忱看着小初的嗔怒,顺着小初的口气笑道。
“我如何不懂!!!”听了李忱的话,小初只觉得心中委屈的像是快要死掉。一脸泪痕花掉了妆容,瞪着李忱。
“好了好了。”李忱从大理石面的桌上,拿了一块小初丝帕,帮小初将一张花脸擦干净,只是小初一个劲仍在不停的落泪。
“不哭了。你看,妆都花了。回头我想起你,却是你哭花了脸的样子。估计我也就不会再去找你了。”
“罗布为了找顿珠,丢了一条腿。我不希望你是罗布。”小初突然清冷的抬眸瞪了李忱。
“我也不希望我是罗布,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吟唱对顿珠的情思。”而李忱也一脸肃然瞪了小初。
两个清冷幽深的目光相互瞪视着,直至小初的眼眶里再一次盛满泪水,李忱心中不忍只将小初的头埋在自己胸前道:“哎,我不惹你了。你别哭了。怎么本末倒置了起来,明明是你自己要走。”
小初将头埋在李忱的怀中,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息,这是属于李忱的味道。他是从不用熏香的,所以他的身上永远只有一种属于成年男子干净清爽的味道。
“云初,再为我吹一曲‘月出’吧。以前在十六宅,我一直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后来我问了令狐绹才知晓。在十六宅那会,我真不知道你是为我吹的曲子,如果知道我想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你,带你走。”李忱轻抚了小初的青丝道。
“谁叫你那会是傻子。”小初推开李怡的怀抱,双眼含着泪光转身走到箱柜中,取了李忱送她的那柄紫玉箫。
只见小初站在窗前,仰望了窗外高悬的明月道:“‘月出’你也听腻了,今夜我给你吹的新曲子吧。这一个月我一直在练这首新曲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吹给你听。”
“吹吧。我就在这听着。”李忱看着小初微微抬起的螓首,那月光下那莹润完美的侧脸,那修长玉白的脖子,只觉心中伤感。如果此时不是一个故事的结尾,而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该有多好。
随着小初端直了身子,一双玉手轻抚紫玉箫,浅浅的吸了一口气之后,那轻扬优雅的箫声在便在一片银芒色无边月色之下,轻柔苍劲并行: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当小初一曲吹毕,李忱道:“这是什么曲子,不像是箫曲,虽然也是优美但是为何里面却隐着决绝。”
“这曲子叫‘上邪’。”小初手中握着紫玉箫,站在月色下,对着李忱嫣然笑道。
李忱似是满足的点了头道:“我听懂了。天色不早,我这就回宫了。另外,我送你的东西,你什么都可以不带,但是紫玉箫一定要带着,因为是我把你三哥的竹箫弄丢了。这箫算是我还给你三哥的。”
小初颔首秉着紫玉箫,指了放在桌上自己一直戴着的明珠道:“知道了。这明珠子别忘记拿走。这本来就是你的贴身之物。”
李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取了明珠握在手中对着小初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走了,你一路需小心,我不会派人护着你的。”
小初粲然的对李忱笑着点头。
李忱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但是刚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身子,看了双颊滚着泪珠的小初道:“你不能忘了我定下的规矩。”
小初含着泪笑着,再一次对李忱点了头。
李忱手中握着蓄满了小初体温与体香的明珠笑着转身而去。
第二日一早,在目送了一身深紫官服的令狐绹,由两个随从跟着骑马奔向大明宫宣政殿早朝之后。小初便一身男装,提了包袱,从马棚里牵了马,离开长安城绝尘而去。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