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则走在两人的前面继续带路。
待李公公带着二人出了府邸的时候,天边已泛了鱼肚白。
而小蔡正牵着两匹西极马,恭顺的站在门口候着两人。在小蔡的身边还立着一位穿着便服,中等身材白净面孔,眉眼中透着倨傲的人中年男子。
小初看了这人的年纪,脸上居然白白净净没有一根胡须便知这人也是公公。
李怡随手将一头黑发打了成髻,拱手对那人道:“此事马大人安排的巧妙。”
马元贽也对着李怡拱手行礼,但是并未像小蔡或李公公那样微微躬身,挺直了腰板,微抬着下巴道:“殿下客气,师父临出宫特地交代的事,属下必当尽心竭力为殿下效劳。”
见着马元贽这般傲气十足,李怡丝毫未感不妥只暖笑道:“好。此事日后就仰仗马大人鼎力相助了。”
马元贽第一次与李怡交手,见自己的倨傲居然没惹怒李怡,反而让李怡对自己谦让敬畏。心中不由的更加傲气了起来。
只听得马元贽继续抬着下巴,声音似从鼻子里哼出一般对李怡道:“好说。李九送殿下出城。”
李公公对着马元贽,躬身颔首。
小蔡牵过两匹马递给了李怡,李怡又将一匹马递给小初。小初接过马匹随即踩着脚蹬,轻盈的翻身上马。从踩蹬到上马,跨坐在马背上。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李怡虽然不说话,但是眼中已尽是钦佩。
“这位姑娘是否在关外待过?”马元贽冷不防在一旁对着小初问道。
“小女子就在关外长大,到中土来只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小初对着马元贽淡笑道。
马元贽微微点了点头道:“姑娘你若适才和我说了假话,想必现在已去见了阎王。”
李怡本来轻松握着马缰绳的双手,猛然间青筋凸起,骨节泛白。
而小初则轻盈眨了双眸,撅了嘴小嘴道:“大人不带你这般吓人的。”
“本官何曾吓你。关内女子善骑者寥寥,何况你上马的姿势和吐蕃人如出一辙。本朝对待吐蕃细作,你可知道下场?”马元贽一双狼眼肆无忌惮的盯着小初。
“马大人,你是在暗示本王串通吐蕃细作?”李怡脸色清冷,肃容道。
马元贽听了李怡的质问,又将一双狼眼转投向了李怡。
“怡哥哥,误会了。马大人只是看我骑马的样子好看,和我玩笑呢。对嘛?马大人?”小初巧笑嫣兮,一双眸子眯成了两只月牙。
马元贽看了抬头看了小初粲然微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脸上也展了浅笑道:“是啊,是啊。我儿时亦是在河湟关外长大,所以熟知吐蕃人骑术。姑娘骑马的样子确实飒飒风姿,非中土女子可比。”
李怡面色稍有缓和,回看了一眼小初。见小初正看着自己暖暖的笑着。不由觉得心头一暖,一扫阴霾。遂,双手抱拳对着马元贽,“今夜之事有劳马大人,本王先行一步。”说完自己亦利落的翻身上马。
“李九,跟着将殿下平安送出城去。”马元贽语气明显平和了许多。
听了马元贽此言,小初急忙对着与自己肩并肩骑在马上的李怡道:“怡哥哥,我们能在城内待一两天嘛?好不容易来一趟……”
“不行。”李怡果决的回绝了小初。
“怡哥哥……”小初全然不顾马下还站着的三个人,直接对着李怡娇柔道。
“不行。”李怡继续果决。
“怡哥哥……”这三个字仿若被小初唤的滴出水来。
只是李怡仍旧扔给小初冰冷的两个字:“不行。”
小初看了李怡的肃容知道此事确实无望便撅了嘴瞪了李怡一眼后,再也不看李怡一眼。
小蔡与李九两个人偷偷抿着嘴,乐得不行。只马元贽冷静的看着马背上的两人,脸色清淡。
李九先带着二人到了一户民宅,将一身黑袍白裙换掉,扔进炉灶烧成灰烬后,又拿着神策军的官牒将二人平安送出城,与二人告别回城复命去了。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只是天色阴沉,即便天明整块天空仍旧是灰白。
两人不急不缓的在官道上骑行。
“云初,你不想问问我,昨夜的事?”李怡道。
“你的事是大事。不便多问。我只明白,那个人确实差点要了我俩的性命,就算你想饶了他,我也不会。不过怡哥哥此招甚妙让他在惊恐中慢慢心力交瘁而亡,比一刀了结了他来的快活。”小初冷笑道。
“云初,这便是我为何大老远的折回盐官专门带你来扬州。这种快意恩仇的事,必须要有你一份。”李怡侧头看了小初,见小初的嘴角仍然噙着冷然。
“不过,他为何会在姑爷家住着?我就说,姑爷和小姐为何匆匆忙忙的被家里人召回扬州,我在盐官待了两年,也没见姑爷回过一次家。”
“他整夜噩梦缠身,身体亏了许多。他宠幸的贼道士们给他算了五行,秋季江南风水适合他修养。他那样的人又不可能住在外面,刘冉的府邸是他唯一选择。”
“这下好了,修养成了索命,哈哈……”小初毫无避忌的畅怀大笑道。
李怡见了小初的畅怀,自己也心情大好道:“云初,最多再过一年。”
李怡并未将话说完。
“呵呵,一年后怡哥哥将变成什么样的人?”小初并未看李怡,只双眼漠然的看着前路。
“云初,那日在长安,我离开你之后。如不是他对我说他已让你去黄泉路上等我,绝不会有今天的我。我求过他,只要放了你,我愿意去死。”
两匹本应日行千里的西极马,如今悠然哉的在官道上迈着马蹄信步而行。
马上的两个人,一个神色坦然,一个神色凄然。阴沉沉的云似压在了两人的身上,有些沉重。
见了小初目露凄然,李怡淡笑道:“傻丫头,别把这事全揽到自己身上,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遭此劫难。再说我那会确实不想活了,找个理由去死,对当时的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