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怔了下，随后低头轻轻笑着。
青春男大就在跟前，沈可欣没看，却在看他。
果然，在他老婆心里，他的地位无可替代。
顾慎压在心底的火气顷刻间消散，气势也收敛下来。
“沈总，我叫明椿。”
明椿手里还带着一份简历。
沈可欣和林业琪微信上联系过，让他今天来报到。
沈可欣收回视线，看向明椿。
男生高大帅气，眼神干净澄澈。
但又不是属于大学生的那种“清澈愚蠢”。
在这个圈子里面混的，也没几个真的是傻白甜。
“嗯，对于签约临江传媒，你怎么想。”
沈可欣坐下，手指交握着放在腿上。
毕竟只是林业琪跟她说过，万一这姑娘是自己一头热呢？
“我没意见。”
“能成功签约临江传媒，是我的荣幸。”
明椿嗓音也十分干净，带着淡淡的低沉。
比起成熟男人的低哑，他声线要稍微高一些。
沈可欣分神想着，也分神去看了眼真正低嗓的人。
顾慎坐在沙发，这下倒是装得一副容人之相了。
“行。”
沈可欣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合约。
既然双方都没意见，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坐下看看，有不懂或者想谈一谈的地方告诉我。”
明椿把背着的书包放下，认认真真翻开合同看。
沈可欣没打扰，起身走到沙发旁，踢了踢，随后朝外走。
顾慎看了眼办公桌旁的男生，抬脚跟上去。
两人没走远，就在办公室门口。
四周也没什么人，方便他们谈事情。
“礼服就穿上次没穿上的那套就行。”
沈可欣声音干巴巴，还有点别扭。
“不用你来接，到时候我让李叔直接送我过去。”
顾慎撑着玻璃门，把沈可欣困在自己身前。
前面那句他没反驳，但是后面那句，必须得纠正一下。
“我们是夫妻，分开走的话，可能影响不好。”
沈可欣仰起头，下巴都带着控诉。
“影响不好你在外人面前落我面子！”
沈可欣说完，又飞快低下头，懊恼自己嘴快了。
顾慎愣了下，反应一会才明白过来，沈可欣到底在生什么气。
“抱歉，下回不当着外人问你了。”
“以后你要再在别人跟前看帅哥，我肯定第一个支持。”
顾慎前面那句话听着还挺认真，但后面那句话就是真的开玩笑了。
沈可欣瞬间破功，捶了下顾慎胸口。
“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看个视频就这么凶，以后我哪还敢看真人啊。”
这话也就发脾气的说说，但沈可欣的工作，确实如她所说，每天看的帅哥美女不会少。
顾慎只能自己更加注重身材，不让那些小年轻给比不下。
至少和娱乐圈那些粉面瘦弱的男生比起来，他还有一身肌肉。
沈可欣最喜欢摸他的肌肉了。
办公室里面还有个人，他们没在外面待太久。
顾慎回自己那边工作，沈可欣推门进去。
尽管他非常想留下来旁听，然后看沈可欣送走明椿。
但刚刚才把人哄好，顾慎不太有胆量再次把人惹生气。
沈可欣回到办公室，脸上不见一点刚才嗔怨的小女人样。
她坐下，成熟稳重得不行。
“合同都看完了吧？有什么不懂的现在可以提。”
别看明椿才十九岁，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一点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没有了，姐姐推荐的公司，我很信得过。”
沈可欣微挑着眉：哦莫，姐姐？
叫得还挺有情趣的。
她压下脸上的好奇，闷头点着。
“没意见签了就回去吧。”
“对了，记得写一份关于自己未来职业规划的详细报告，我明天要看。”
明椿起身的动作顿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沈可欣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男生摇头，唇角勾着无奈又好笑的弧度。
“只是觉得，自己不是来当艺人，而是来当公司白领的。”
刚来就是职业规划和报告，就差职业培训了。
沈可欣笑了下，补齐：“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会根据你的职业规划，做出适当的规培。”
明椿：“……”
人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浅笑着：“知道了，明天早上九点，会准时来。”
说完，朝沈可欣弓了弓腰离开。
沈可欣没来得及阻止。
“九点，太早了吧。”
那个时候她还在家里面哄孩子呢。
不过算了，到时候让孙昀代劳一下就行。
反正职业规划这种东西，孙昀比自己更专业。
顾慎要工作，沈可欣没过去。
她闲着没事，在公司各个部门晃悠了一圈。
一打眼就看到角落的季长风。
她小碎步跑过去，看似悄悄实则脚步声早就暴露地拍了季长风的肩膀一下。
“你又来实践啦？”
季长风绷紧的脸弧度松了松，很快又再度紧绷起来。
“嗯，这里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比起课本上那些空谈的理论，还是实践更能检验他的学习成果。
沈可欣敷衍地点着头。
她以前就是个学渣，对这种事情一点不感兴趣。
“那你学得怎么样，见习律师应该没问题了吧？”
沈可欣拖了张椅子过来，一副要跟季长风促膝长谈的模样。
而对季长风来说，沈可欣这句话，像是在问他什么时候能打工还债。
他脊背不自觉挺直了几分，露出羞赧来。
“抱歉，我现在可能还没有办法做到见习律师那个程度。”
“但是我现在有在做兼职，暂时存了一些钱。”
季长风实诚得不行，当即从书包摸出钱夹，拿出保存得像新的一样的银行卡，递到了沈可欣跟前。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沈可欣扶额，又多了一个她想撬开脑子的家伙。
她把季长风拿着银行卡的手推回去。
“这是你自己赚的钱，你用在自己身上就行。”
“之前合同上不是说了吗，以后需要你打工还债。”
沈可欣嘴角一掀，像是找到了说服季长风的话术。
“我只认你为公司付出的相应劳动力，不要你的血汗钱。”
血汗钱……
季长风垂眸，视线落在被拒绝的银行卡上。
唇角有些苦涩。
这还真是他的血汗钱。
有夏日套着玩偶服推销的，还有卖血的……
“知道了。”
这种乱七八糟的钱，也确实不该给沈可欣。
沈可欣估摸着自己在这，季长风会不自在，只能离开。
离开前手拍了拍男生逐渐宽阔的肩膀。
“慢慢来，你的人生会很光明的。”
“我先走了，你忙你的。”
季长风站起身，目送着沈可欣的离开。
公司没什么意思，沈可欣在电脑上查看各个艺人的行程。
看有什么人在拍戏录节目，她去探探班。
谭石杀青了，这两天在休息。
江满刚拍完综艺，也在为了下部戏恢复中……
沈可欣的鼠标一直往下滑，最终所有艺人都在休息。
不过，有个人倒是有事做。
“沐行止，经纪人资格培训。”
沈可欣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离开。
作为“未来顶流”女艺人的经纪人，沐行止的培训非常严苛全面。
至少孙昀嘴上是这么说的。
培训当然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还要现场实战。
沐行止最近在给剧组打工，当场务统筹。
一是为了锻炼他的管理能力，二是为了训练他的临时问题处理能力。
这个剧组是小成本网剧，导演是孙昀之前干总助时的一个朋友。
一身本领，却有一颗闯荡娱乐圈的心，所以在攒够钱后，自己尝试拍戏。
比起影视城那种正统的地方，这个网剧剧组地方比较偏，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巷子里面。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周围都是实景，看着比绿幕真实许多。
沈可欣一身藕粉工作装，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精致。
她的出现，和脏乱差的剧组格格不入，引起很多人注意。
“那是谁，也是演员吗？没见过啊。”
“好有气质，身材好好啊！”
工作人员小声议论着，沈可欣听到，眉梢动了动，不自觉挺直了胸背。
本来人就板正，这么一挺，像是模特似的。
沐行止手里拿着个传呼机，正指挥着道具组摆放道具。
身旁一阵风袭来，随后是淡淡的芳香。
熟悉，沁人。
他侧过头，平直的嘴角不自觉放松下来。
“沈总。”
沐行止很乖地叫着，身上暴躁的气息全部都收敛。
沈可欣没察觉，只上下打量着他。
“不错啊小伙子，有那味了。”
沈可欣又看了眼前面十来号人，看起来都挺听沐行止的话。
“我就是来抽查，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沐行止没说话，只是按着传呼机继续指挥。
“边柜那边再检查一下，不要出差错。”
“威亚放下来，随时准备开始。”
“还有群演，全部都到位，到时候看我手势行动！”
几乎他一句话落下，一个群体就会挪动。
井然有序，非常听话。
沈可欣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时不时点头以示肯定。
沐行止说完，放下手看沈可欣。
什么话都没说，但闪着微光的眼睛就像是在求表扬。
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温软的手在男生寸头上摸了摸。
“不错，做得很好。”
“沈总？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导演注意到这边的人，看见沈可欣，眼睛都亮了。
他之前虽然没在临江集团工作，但也经常和临江打交道，自然知道沈可欣。
“肖导。”
沈可欣提前了解过这位导演。
肖文彬，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干到上市公司特助的位置，年薪将近百万。
这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为梦想勇闯娱乐圈。
很有勇气，她很佩服。
肖文彬愣了下，露出受宠若惊地神色。
“您知道我？”
随即又想起沐行止。
“看我，都说您对自己手底下的人特别负责任，沐行止在这，您肯定也提前了解过我。”
沈可欣没否认，但她补充了一句。
“我听孙昀提过你，敢想敢干，特别有朝气的人。”
这话不是恭维人的。
在三十岁这个年纪，大多数男人都急着成家稳定。
勇于突破安逸现状，向前拼搏的少之又少。
肖文彬被她直白的夸奖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随便弄一弄，别人都说我不负责任，就您说我敢想敢干。”
沈可欣不再言语，她不太喜欢和人交浅言深。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沐行止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加强的地方，也在你这学到了很多。”
沈可欣把话题扯到沐行止身上。
后者非常有眼力见的离开，没有探听两位领导关于自己的评价。
肖文彬看了眼隐入群演中的身影，真心实意赞赏。
“小沐确实挺不错，年轻脑子快，也很有魄力。”
一开始他来，很多场工都是看不起他，不听从号令。
觉得一个没成年的小毛孩，有什么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但几天相处下来，沐行止确实有领导和统筹的能力。
“主要是他这个人特别有脾气，你要不服，他就敢跟你干。”
“干？”
沈可欣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字眼。
战术性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口：“他不会还在你片场打架了吧？”
“不不不，那倒没有。”
肖文彬连忙摆手。
“就是有的时候会用实际行动，让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知道，他能够很好的领导他们。”
沈可欣点着头，耳边听着肖文彬的夸奖，眼睛随着人群移动，看向沐行止。
少年的身量在群演里面稍显突兀，清瘦单薄。
但丝毫不妨碍那平直的脊背像是房梁般，能够撑起一片天地。
“肖导，人还是没联系上。”
忽然，一个红着脸的小姑娘跑过来，语气着急。
沈可欣侧目瞥了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
肖文彬点头：“实在不好意思，演员有点问题。”
“小艺！”
肖文彬扯着嗓子喊了声，立马跑过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你带着沈总随便看看。”
沈可欣有点无奈：“我自己就行，不用让人跟着我。”
肖文彬仍旧坚持。
“沈总，片场杂乱，东西都堆得高，容易砸着人，还是让人带着安全一些。”
沈可欣瞥了眼不远处大概两三米高的木箱，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坍塌似的。
她迈出去的脚瞬间收了回来。
迎上肖文彬疑惑的神情，她笑道：“我还是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就在这站会。”
来找肖文彬的小姑娘率先笑出声，众人看过去，后者立马脸上爆红，弓腰道歉。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沈可欣挥挥手：“诶诶，我也没说什么啊。”
她耸肩，主动打破氛围。
“好吧，我这个人就是有点怂，想笑就笑吧。”
沈可欣从来不端什么狗屁架子，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况且周围这些人，她能感觉到，都没什么恶意。
肖文彬低声笑着，跟小姑娘说刚才的事情。
“实在不行，趁着合同还没有签，早点换人吧。”
肖文彬语气有点沉重，还带着遗憾和叹息。
小姑娘犹豫着：“可是，他流量好，是咱们这些小艺人里面咖位最高的一个了。”
“要是没有他带流量，到时候咱们的剧，真的就没人看了。”
沈可欣站在旁边，离得不远，就是不想听都听了两三句。
这种事情在圈子里面屡见不鲜。
合同就算签了都还有人反悔，更别说别签。
只是她好奇，什么人这么能，都落魄到参演这种小网剧了，还拿乔耍大牌。
肖文彬被戳中了痛处，语气不太好：“没人看就没人看，我稀罕吗！”
两人又絮絮叨叨压低声音说了不少，沈可欣没听见。
倒是就站在她身后的小艺，小声嘟囔地吐槽。
“久喜的艺人是真不行，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不演就早说，我们也好提前找替补啊。”
沈可欣回头，淡淡瞥了眼。
后者才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
沈可欣好笑不已，问他：“那个罢演的是什么角色，很重要吗？”
她想问的其实是，那人真的是久喜的吗？
虽然最近覃露是没怎么出现，但沈可欣对久喜已经条件反射的敏感了。
小艺年龄不大，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很好骗的清澈愚蠢。
他犹豫着，想到肖导对这位沈总的态度，也就没继续瞒着。
“是我们这部剧的男主角，他不来，我们根本就没法开工。”
“前几天拍的时候好好的，因为突然被久喜看上签约后，就突然不来了。”
小艺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眼，凑近沈可欣。
“我听说啊，是久喜的人觉得咱们的制作班底太low，不让他继续演了。”
沈可欣挑眉，感同身受地生气了。
“那之前都演了几天，怎么还没签合同？”
小艺不说话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他们这位导演。
沈可欣视线也跟着飘过去，肖文彬正好转身。
他也听到小艺跟沈可欣的对话了，没觉得什么。
肖文彬尴尬闹着头：“就法务突然离职了，合同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人拟订。”
“本来想打算招到人再签也一样，没想到让对方钻了空子。”
但不管怎么说，没有签合同，确实是他们的失误。
沈可欣也和小艺一样，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连合同都不签，这要是再没心肺一点的，转头就能仲裁他。
“你也真是，全凭一腔热血啊。”
沈可欣人都来了，况且沐行止在这待得也挺好，这种事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样吧，他要是不演就不演了，你把剧本给我，我给你找个人来。”
肖文彬瞬间眼睛放大：“真的吗？”
他恨不得冲过来把着沈可欣的肩膀，把人摇出三魄七魄来。
沈可欣点头：“当然，我不拿工作开玩笑。”
“这样，你给孙昀打电话，你们老朋友好说话，我也会交代他。”
沈可欣说完，视线飘向沐止行。
“到时候如果合作成功，我希望，沐行止能有更大的权力和身份。”
“不用优待，我放他来就是历练他的。”
肖文彬还沉浸在马上有大牌参演他的网剧，哪儿还顾得上这些。
“随便，都可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这就让他们停工，等您那边消息了。”
肖文彬太激动了，顾不上什么礼仪，暗示沈可欣赶快给孙昀打电话。
沈可欣笑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挺心急的。”
肖文彬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能不心急吗，这可是他三十年来的梦想。
“我马上就联系孙昀，你们忙。”
沈可欣隔空冲沐行止挥挥手，离开了小巷子。
上车后立马给孙昀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你把剧本发在艺人群里，看得上的可以去试试。”
“注意保密啊，这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创作的成果。”
孙昀手指敲着桌面：“这当然，大家都签了保密协议的。”
“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帮他。”
沈可欣不觉得这有什么没想到的，毕竟人家也算帮了她。
让一个未成年在自己片场“指手画脚”，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容忍的。
“如果我们公司的艺人真的参演，你就看情况投资点，也别太寒碜。”
沈可欣匆匆一瞥，看很多道具都特别劣质，尤其是服装。
“这方面经费不能省，那可是涉及到观众最直观感受的一部分。”
孙昀咳嗽一声，有些底气不足地交代。
“说实话，那个剧组吧，我私人投资了一点。”
“老肖确实经济方面有点紧张，不过有沈总慧眼识珠，这方面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沈可欣倒是没想到，孙昀和肖文彬关系那么好，自己的私库都舍得掏出来。
“别贫了，你看着办吧。”
挂断电话后，沈可欣看了眼时间。
刚好，晚上五点半。
现在去临江集团找顾慎，换了礼服过去，宴会正好开始。
沈可欣拍拍椅背： “李叔，去临江集团。”
临江集团顶层。
两套礼服已经按照上次的尺码准备完毕。
顾慎看着时间，刚给沈可欣打电话，铃声就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