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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水兴哆哆嗦嗦地拨开那芦苇荡,就看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人痛苦地躺倒在草地上。逢乐官那锯齿一般的软鞭剑在男人胸腔上留下一个猩红的窟窿。

“这是跟着咱俩谁来的,还好被乐官你发现了,不然后患无穷啊!”詹水兴回过头感慨了一句,转而对着奄奄一息的男人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可男人嘴里鲜血泉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哪里还能回答詹水兴的问题。

逢乐官上前半步折下一根苇竿,挑落男人头上宽大的斗笠,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庞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你问他未必会说,但答案肯定就藏在他身上。”逢乐官这么说了一句,示意詹水兴对尸体进行搜身。

詹水兴就解开男人的蓑衣,从他的怀里摸出来一枚玉佩,那玉佩的正中间用篆体刻了“司马”两个小字。

“是东别驾府的人!”詹水兴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叫出声。

“东别驾府没有这样的配件,看这玉的成色应该是洛阳司马家。我的詹先生,洛阳司马家的人你也不认识了吗?”逢乐官调侃詹水兴。

“乐官说笑了,我一介草民未曾离开过长安,这洛阳司马家大门朝哪开我都不曾听说。”詹水兴努力地想为自己挽回些面子。

“既然不认识,那就别留活口了,你兄弟还在牢里等着你想办法解救呢。”逢乐官说完转过头去,不想看到詹水兴那个懦弱拖沓的样子。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詹水兴从芦苇荡中走出来,满手鲜血淋漓,身上也沾着零散的血迹,头发散乱不堪,脸上的神情像是刚嚼了甘草一般,五官抽搐在一个圆心范围内。

“穷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让乐官见笑了。”

“詹先生可别这么说,手无缚鸡之力我还能信,穷酸这两个字放在长安首富的哥哥身上就不太合适了。”

“呵呵……说笑……愚弟只是贪财的名声在外而已!”詹水兴陪着笑脸。

“贪财也好,好色也罢,有詹先生做靠山也都行得通。詹先生刚刚杀的人,是洛阳司马府专伺皇宫事宜的管事冯五,月初因为皇上要来长安御驾亲征,所以各大家族的腿脚就提前到了长安府。我听说司马老爷对这个冯五可是相当的喜欢,詹先生杀了冯五就等于跟司马家结了仇。”逢乐官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讲一件平淡的回忆。

“乐官,这罪名詹某可消受不起啊,今日之事就这样无声无色的过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您说呢?”詹水兴的语有些焦虑。

“跟冯五结伴前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叫贾充,那是一个极善于搜集线索查拢案情的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查到冯五死前跟谁有过接触那只是早晚得事情。”

“这……”詹水兴有些无语,知道自己又落进逢乐官的圈套。

“詹恩贵不能在牢里待了,一是继续待下去这些酷刑能把他熬死,二是如果他真的扛不住了说出点什么,你也得跟他一块陪葬。”逢乐官说到。

“有那么严重吗?乐官,即便焦三儿是他杀的,也不至于牵连到我身上呀。”詹水兴语气防备的辩解了一句。

“死一个焦三儿何足挂齿,可焦三儿为什么而死,才是问题关键。焦三儿做这个生意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人该问什么样的人不能问,他心里还不清楚吗?但这一次他连把握分寸的机会都没有……詹先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詹水兴听到逢乐官这么说,心里猛地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但又害怕被被逢乐官再次设下圈套,于是装作淡定故作糊涂地说道:“恩贵,他去逛青楼又何需遮遮掩掩的呢?”

逢乐官笑了笑,心里觉得这詹水兴还真是个老泥鳅,明知道自己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却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你像汇报工作一样把事情一五一十给他说说清楚。

“你对你这个弟弟也太不关心了,他有钱财万贯,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而且他有钱财万贯,他会为了一个贪钱的市井流民背上命案官司吗?他已经召了,那一夜千金是他替司马家的大少爷买下的。”逢乐官说到。

“司马虚怀?”詹水兴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如果事情只是到了司马虚怀这里,倒也无所谓,司马虚怀一介凡俗男人逛个青楼倒也无可厚非,但昨日别驾到司马府问话,司马虚怀吓得急火攻心当场晕倒了。”逢乐官继续讲故事。

“他害怕,是因为也不是他去的,他跟詹恩贵一样是个打前站的。”詹水兴忽然来了精神,他想的是如果能找到最后的宿主,那位宿主才是当下最应该的着急的人。

“詹恩惠帮司马虚怀买一夜千金是为了钱,因为司马虚怀开出的钱足够多,而詹恩贵又最有钱,所以他去买一夜千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诧异觉察。那司马虚怀又为谁买的一夜千金呢?”逢乐官笑容松散地看着詹水兴。

“还请乐官赐教,此人必定非官即贵。”

“从春熙坊流出来消息,这个此人就是州府长史曹大人。”逢乐官淡定地看着詹水兴,那意思也很明显,我就直白的告诉你又何妨,有种你就去找曹长史,让他替你解决此事。

詹水兴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一件案子背后竟然如此复杂,他又变得沉默起来,大概知道自己又一次成为逢乐官砧板上的鱼。

“你说现在最着急的人是谁呀?”逢乐官接着问了一句。

“最着急的莫过于急火攻心的司马虚怀少爷吧。”詹水兴回答。

“那依先生之见,他又当如何解决才能万无一失呢?”

“万无一失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能早早结案缩小影响……”詹水兴说了一半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想早早结案的话,詹恩贵就是个现成的替死鬼,他又想起那会逢乐官说他只有一个亲兄弟的言论,想起夏侯晚不停重复的规矩,看来答案也已经被设计好了,只等他这个要解答的人自投罗网。詹水兴咬了咬后槽牙,心里一万头草尼马奔腾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