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总是传的很快,缓缓扮成男子夜逛怡红阁很快就传出来各种风言风语。借着这股风,缓缓和徐趣又连去了几处秦楼,可谓是剑走偏锋,从侧面给刚刚起步的胭脂生意造了不少势。
现在这第一步算是完成的不错,接下来胭脂的品质就成了能不能打开销路的关键。
这几日徐趣依旧很忙,每日他出门,缓缓就坐在书房里仔细思考接下来需要做的方方面面并写下来,等徐趣回来了,两人再逐一讨论细节。
终于两个人都觉得差不多了,应该趁势及时再把铺子开起来,就商定两人分头行动。徐趣已经找了几处可供选择的铺子,就由他负责铺子的最终选定及装潢;缓缓回河阳去和乔记商定进货一事。
事不宜迟,两人商定的第二天,缓缓就带着小玉坐上马车回河阳去了。
这条回娘家的路,缓缓也已经走过不少次了,但这一次她格外忐忑。一路上,她都满腹心事,无心看风景,也没怎么说话。快到家时,小玉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小姐,你说,老爷夫人他们知道咱们去青楼卖胭脂这事了吗?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缓缓有些心虚,她古板的爹爹应该,不,是一定接受不了的。她仿佛看到了父亲的怒气和母亲的眼泪。还有兄长,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快出仕了,会不会被自己影响呢?嫂嫂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又会不会被她自己娘家一一裴家人嘲笑呢?
一切都是未知,以往缓缓总是嫌路长,巴不得快点到家。今天竟然觉得的马儿走得太快了。
终于,马车还是停下了。缓缓踏进院门,先看到的是母亲和嫂嫂带着丫鬟哄着小侄女儿在院中玩耍。她不那么理直气壮的叫了一声“母亲!嫂嫂!”
缓缓的母亲显然很惊讶看到缓缓,说道:“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接着她看了看缓缓身后,确定只有缓缓和小玉回来了,便问:“怎么了,和姑爷吵架了?”
嫂嫂倒是和往常一样热络,抱着孩子便上前,拉着孩子的小手握住缓缓的手,一直给还在咿呀学语的孩子示意,让她叫姑姑。
接着他们进了屋,坐好后,看见冯老爷刚从书房出来,他对缓缓的到来也很诧异,但表现的也一切正常,并未多说什么。
看他们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缓缓心中不停敲击着的小鼓才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圈,并未看见兄长冯顺清,于是问道:“兄长呢?”
嫂嫂答道:“他和一些以前的同窗故交相约,喝辞行酒去了。”
“辞行?”缓缓问道:“兄长辞行吗?”
“是呀,你兄长的告身下来了,他很快就要走马上任了。”母亲很兴奋的对缓缓说。
“呀,这是好事呀,不知兄长即将任职哪里呀?”缓缓也是由衷的高兴,问道。
嫂嫂答道:“荆湖南路邵州。”
缓缓疑惑的问道:“是不是有些偏远?”
这时冯老爷说道:“你兄长年纪轻轻能任地方一级州县的副长官,已是皇恩浩荡,岂有挑挑捡捡嫌这嫌那之理。”
缓缓还想说什么,这时嫂嫂按住她的手臂,连连回应道:“父亲说的极是。顺清也是这么想的。”
“嗯”冯老爷点点头,又问缓缓道:“你突然回来干什么?和你夫君吵架了?吵架也不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太不懂礼数。既已为人妇,哪能恣意妄为?”
见冯老爷似乎还要长篇大论的说教,缓缓赶紧轻描淡写的说:“并非吵架,是为徐家一些生意上的事回来两天,办完就走。”
冯老爷这才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们谈吧,我先回书房了。”
冯老爷走后,嫂嫂对冯夫人说:“母亲,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带会儿竹儿,我有些东西要给小妹看。”
冯夫人连连称好,便带着丫鬟和小孙女儿出去玩了。
这时屋内只剩下缓缓的嫂嫂一一冯少夫人裴氏和缓缓两人了,缓缓便好奇的问道:“嫂嫂上次说令尊大人可以在兄长的官职任命上有所助力,怎么兄长还是被分到了偏远僻野之地为官?”
裴氏解释道:“本来我是这么跟我父亲说的,父亲也答应了,一直托朝中好友盯着这事,前一阵还说,眼下并无肥差闲职,让你兄长再等等。可是你兄长主动请缨,说自己自幼寒窗苦读,受圣贤教化,自然应上为国君分担国事,下为黎民排纾解难,岂有只贪图个人享乐,避害就利之理。既已经过铨选、守选,就理应以朝廷之需为重,哪怕是边陲蛮荒之地也应欣然赴任,何况区区一个邵州。”
缓缓听了内心颇受震撼,忍不住说道:“我从来没与兄长聊过这些,不知道兄长竟有如此之理想格局。只是辜负令尊大人白忙活了一场,老人家会不会生气啊?”
嫂嫂裴氏说:“完全没有,我父亲听了你兄长的话对他更为赏识,还将他作为我族中子弟的表率,大加褒扬呢。”
缓缓说道:“只是苦了嫂嫂你了,竹儿这么小,跟着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裴氏笑了,说道:“你兄长不让我跟着去。我苦什么?以前是我妇人之见了,现在我可明白我父亲为何如此欣赏你兄长,将我嫁给他了,遇到如此有理想和胸襟的夫君我笑还来不及,有什么可苦的?”
缓缓看着嫂嫂也笑了。姑嫂两人笑了一会儿,裴氏却收敛起笑容拉起缓缓的手,说道:“妹妹可有话和嫂嫂说?”
一句话引得缓缓想起此行的目的,不免又心事重重起来。但是,她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好犹犹豫豫的问道:“嫂嫂,可是听说了什么?”
嫂嫂裴氏也不拐弯抹角,说道:“前两日有一位与我要好的古夫人从上淮游玩回来,对我说你在徐家和姑爷出入秦楼谢馆,做起了胭脂生意。”
缓缓低下头,磕磕巴巴的说:“是,是啊。所以我这次是回来进货的。”
“你兄长听说了后,十分难过,昨夜唉声叹气彻夜未眠。”裴氏看着缓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缓缓闻言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嫂嫂,问道:“是因为觉得我辱没门风,还是说这会影响兄长的仕途?”
嫂嫂看着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妹妹,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呢?你兄长岂会这么想?你说的都不是!”
“那,那兄长为何……”缓缓一直都很尊重兄长,还是很在意他的看法的。
嫂嫂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你兄长是何等聪慧之人,听了事情的描述后,便断定妹妹被发现去怡红阁的当晚是自作主张私自去的,后来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抵御那些蜚短流长罢了。”
“这……呃,呃……”缓缓一只手捏紧衣角,半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你兄长本就一直担心你因嫁妆不足会在婆家受气,这事一出便认定你在婆家手头拮据过得不好,觉得对不住你,又觉得给你挑错了婆家,十分自责,所以一夜难眠。”嫂嫂静静的看着无措的缓缓,娓娓道来。
“原来兄长是为这个?”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噙泪,说道:“不是的,我并未手头拮据,我在夫家过得很好,我是想好好的做个事出来,才出此下策……我……”缓缓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嫂嫂抚着缓缓的手,说道:“好妹妹,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同心同德,你有什么话就说,咱家里没有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