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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晴雯

为给二爷补雀金氅

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本就伤寒还没恢复

这下好了,

就种下病根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就叫命

没人能逃得过命数

除非你修仙得道

话说那袭人自回去送母殡后,这会子业已回来,麝月便将平儿所说宋妈、坠儿一事,并晴雯撵逐出去等话,一一的告诉了袭人。袭人也没别说,只说太性急了些。只因李纨亦因时气感冒,邢夫人又正害火眼,迎春、岫烟皆过去朝夕侍药,李婶之弟又接了李婶和李纹、李绮家去住几日,宝玉又见袭人常常思母含悲,晴雯犹未大愈:

因此诗社之日,

皆未有人作兴,

便空了几社。

当下已是腊月,

离年日近,

王夫人与凤姐治办年事。

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

贾雨村补授了大司马,

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喜事连连暂且不提。

且说东府贾珍那边,年前就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了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

此时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这日宁府中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回说:“兴儿回奶奶,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说着递上去。尤氏看了看,只见也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尤氏命:“收起这个来,叫他把银锞子快快交了进来。”

丫鬟答应去了。

一时贾珍进来吃饭,贾蓉之妻回避了。贾珍因问尤氏:“咱们春祭的恩赏可领了不曾?”尤氏道:“今儿我打发蓉儿关去了。”贾珍道:“咱们家虽不等这几两银子使,多少是皇上天恩。早关了来,给那边老太太见过,置了祖宗的供,上领皇上的恩,下则是托祖宗的福。咱们那怕用一万银子供祖宗,到底不如这个又体面,又是沾恩锡福的。除咱们这样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袭穷官儿家,若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真正皇恩浩大,想的周到。”尤氏道:“正是这话。”二人正说着,只见人回:“哥儿来了”。贾珍便命叫他进来。只见贾蓉捧了一个小黄布口袋进来。贾珍道:“怎么去了这一日。”贾蓉赔笑回说:“今儿不在礼部关领,又分在光禄寺库上,因又到了光禄寺才领了下来。光禄寺的官儿们都说问父亲好,多日不见,都着实想念。”

贾珍笑道:

“他们那里是想我。

这又到了年下了,

不是想我的东西,

就是想我的戏酒了。”

这贾珍自然是个明白的

合贾府也没几个明白的

不花银子,

还怎么办事

一面说,一面瞧那黄布口袋,上有印就是“皇恩永锡”四个大字,那一边又有礼部祠祭司的印记,又写着一行小字,道是“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恩赐永远春祭赏共二分,净折银若干两,某年月日龙禁尉候补侍卫贾蓉当堂领讫,值年寺丞某人”,下面一个朱笔花押。

贾珍吃过饭,盥漱毕,换了靴帽,命贾蓉捧着银子跟了来,回过贾母、王夫人,又至这边回过贾赦、邢夫人,方回家去,取出银子,命将口袋向宗祠大炉内焚了。又命贾蓉道:“你去问问你琏二婶子,正月里请吃年酒的日子拟了没有。若拟定了,叫书房里明白开了单子来,咱们再请时,就不能重犯了。旧年不留心重了几家,不说咱们不留神,倒像两宅商议定了送虚情怕费事一样。”贾蓉忙答应了过去。

这过年,穷人难过

那富贵人家

也不好过!

一时,拿了请人吃年酒的日期单子来了。贾珍看了,命交与赖升去看了,请人别重这上头日子。因在厅上看着小厮们抬围屏,擦抹几案金银供器。只见小厮手里拿着个禀帖并一篇账目,回说:“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贾珍道:“这个老砍头的今儿才来。”说着,贾蓉接过禀帖和账目,忙展开捧着,贾珍倒背着两手,向贾蓉手内只看红禀帖上写着:

“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

贾珍笑道:“庄家人有些意思。”贾蓉也忙笑说:“别看文法,只取个吉利罢了。”一面忙展开单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瓤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

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玩意:

活鹿两对,

活白兔四对,

黑兔四对,

活锦鸡两对,

西洋鸭两对。

贾珍看完,便命带进他来。一时,只见乌进孝进来,只在院内磕头请安。贾珍命人拉他起来,笑说:“你还硬朗。”乌进孝笑回:“托爷的福,还能走得动。”贾珍道:“你儿子也大了,该叫他走走也罢了。”乌进孝笑道:“不瞒爷说,小的们走惯了,不来也闷的慌。他们可不是都愿意来见见天子脚下世面?他们到底年轻,怕路上有闪失,再过几年就可放心了。”

贾珍道:“你走了几日?”

乌进孝道:“回爷的话,今年雪大,外头都是四五尺深的雪,前日忽然一暖一化,路上竟难走的很,耽搁了几日。虽走了一个月零两日,因日子有限了,怕爷心焦,可不赶着来了。”

贾珍道:

“我说呢,

怎么今儿才来。

我才看那单子上,

今年你这老货,

又来打擂台来了。”

乌进孝忙进前了两步,回道:“回爷说,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从三月下雨起,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

这贾珍大爷听了,

早就头都大了。

可又不能不听。

这会子先歇会,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