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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滴答滴答转过一圈又一圈。

这间普通的民居内再次归于平静,随后房门被推开,一个个身影走出然后消失在了日渐西沉的晚霞之中。

随着夜幕的降临,这座王城的各个角落如往昔一般的,并没有因为阿黛拉女神的降临或是违禁品的出现而发生什么不同的变化。

但似乎又有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开始在暗处翻涌,有朝一日这股海底的暗流便会形成一道巨大的海浪,掀翻整个王国。

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即便是舒菡,也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留下的火星,会在遥远的将来生起怎样的燎原之火。

而在被深沉夜色完全笼罩的时候,王城不知名的角落中的某些人已经看到了,这点火光带来的希望。

一个潮湿昏暗的房间内仅仅摆着几个简单的家具,一张床和几张破旧的桌椅而已。

靠墙而放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对方胡子拉碴的脸露在一床陈旧的被子之外。

男子肌肉虬结的手臂紧紧地抓着被子,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楼下不断传来的越发大声的喧哗声,让男子睡得更加不踏实。

随着门外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这间房间的大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虽然开门的人极力保持着小心的动作,但是陈旧腐朽的木门依旧发出了很是难听的“吱呀”声。

男子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再次紧皱了起来,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锐利的光芒从对方狭长的眼中一闪而过。

奇怪的是,这人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静静的躺在床上,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这是一个头戴围巾,身上长裙虽然破旧却打理的很是干净的妇人。

妇人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依旧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小心地避免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陈旧的地板即便再怎么小心翼翼依旧会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

随着煤油灯中的火星被挑亮,昏暗的房间内渐渐明亮了起来。

但是有限的灯光依旧只能照亮房间内的一角。

而也就是这昏暗的灯光将床上的被褥照的清晰了一些。

原本应该鼓胀的被褥在灯光的照射下分明是干瘪一片,仿佛床上并没有躺着一个成年男人一般。

妇人举起煤油灯,映出了一张满是疲惫的脸,她举着灯脚步轻缓地走向靠墙的床边。

随着灯光的靠近,将床上的昏暗彻底驱除。

男人憔悴的脸及只有上半截身体的模样,彻底映入了妇人的眼中。

她的睫羽轻轻一颤,眼中划过伤痛,最后还是温柔的说道。

“菲尔,你醒了?今天睡得好吗?”

说罢,妇人掀开被褥,张开手臂轻轻环绕住男人的半截身体,然后一使劲将对方拉了起来靠坐在了床头。

脸色憔悴的络腮胡男人神色淡漠的看了妇人一眼,一言不发。

妇人也不以为意,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干硬的黑面包。

她小心翼翼地将面包放进了男人的手里,又转身去桌边往水杯中倒了一些水,然后端到了床边。

男人原本并不想接,甚至因为腰腹处不断传来的疼痛使得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但是看到妇人脸上坚定却又温柔的神色时,他还是犹豫了一瞬,伸手接过了水杯,拿起放在手边的面包,大口啃了起来。

这面包应该是隔夜的,味道并不好,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目前能够承担得起的最好的食物了。

将整块黑面包吞吃入腹,又喝光了水杯中的水后,男人才缓缓开口。

“你今天又去圣殿了?”

妇人脸上的神色一僵,菲尔便知道被自己说中了,他心中的怒火止不住的上涌,大声喝问道。

“我不是让你不要去的吗?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根本不会帮助我们,那就是一群神棍!”

男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房间里只余下他的喘气声。

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因为以往这个时候妇人总会劝解他。

告诉他阿黛尔女神的仁慈,国王的宽和以及教皇的伟大。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并不能改变他因为战争丢失了半截身子的事实以及他所承受的痛苦。

以往他还会将希望寄托于圣殿的光明魔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他们日子的拮据,心中的希望越发的渺茫。

而且随着他在王城待的时间日久,他便知道即便是光明魔法也无法完全修复他的伤势,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可惜的是这个大陆上已经再没有神了。

但是妇人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依旧还是每天前往圣殿,以期望获得祭司们的帮助,即便告知她真相之后,她也依旧如此。

也许是为了让心中的情感有所寄托不至于崩溃吧,男人如此猜测。

但是他还是止不住的想要宣泄自己的愤怒和绝望。

妇人静默了片刻,伸手拿过男人手上已经空了的水杯,转身放回桌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语气轻缓的开口说道。

“我今天原本确实想去圣殿的,可是半途我却改变了主意。”

对于妇人的说辞,菲尔并不是很相信,妻子对神明的执念,他这么多年是早已深有体会。

因此他并不觉得对方会弃圣殿而不去。

但是他还是静静的听妇人继续说下去。

妇人再次从桌上的水壶中倒了一杯水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放在了桌上。

然后盯着那个布包看了许久,煤油灯中的煤油本就不多,这个时候灯光已经开始暗淡了些许,将妇人的脸隐没在了一片昏暗之中。

菲尔好奇的看了眼桌上的布包,虽然好奇,但是也不催促,而是等着妇人平复好心情后主动开口。

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早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脾性。

他深知自己的妻子不会在事关自己的性命和身体的事上开任何玩笑的。

半晌之后,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男人才听到女人的低语声:“我也许找到了能够恢复你身体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