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省那边很久没写信回来了,最近几天右边眼皮老是跳。
老林,你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京市里,徐小凤坐在梳妆台前揉着太阳穴说道。
林涛走过去,双手搭在女人肩膀上,开始温柔地捏起肩来。
“你啊,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才会产生错觉。
那丫头哪次写信来不是拐着弯要好处?
也就你好脾气,才愿意施舍。”
徐小凤闭上眼睛享受着男人的温柔。
林峰长得俊,还是个广播员,嘴巴甜,说话好听,当年她刚进城一眼就相中了他。
可惜名草有主,竟然已经有了老婆。
幸好程宁自己不争气,生个丫头片子也能把自个儿搭进去。
现在,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不知道死哪儿去,害她费劲从乡下找个人来替她。
“都怪林文苑,一身反骨,完全不懂得体会父母的心思。
我们让她下乡,还不是为了她好。
陈家把人养得娇滴滴,十八岁的姑娘一点替家里分担的意识都没有。
不是我偏心文强,你也知道儿子打出娘胎就体弱,需要好吃好喝供着。
我这辈子就这么个儿子,不求他多进步,只求他健健康康活得长长久久。”
林涛停下按摩的手,顺势把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
“是是是,咱家你是大功臣。
幸好你聪明,让娘家表亲顶过去了,不然怕是咱儿子得给她当替补。
那个贱骨头有种在外面呆一辈子不露面,我林涛就当没这个女儿。”
林涛的话哄得徐小凤心花怒放。
这个家是她徐小凤的家,不是林文苑的家,她的男人必须跟她统一战线。
“凤儿,张科长年底就要退下来了。”
“你放心,这事儿我跟堂姐提过了,老张退下来,人事科的科长非你莫属。”
“还是媳妇儿心里有我。”
“哼,我们徐家可不得比陈家在乎你。
抠抠搜搜弄个副科长算啥?
老陈家没本事就没本事,弄个副科长膈应人么呐。”
徐小凤逮着机会就拉踩一波陈家,以此来彰显徐家的地位,同时也告诫林家她徐小凤的地位。
“娶妻当娶贤。
你要是早点出现,我们之间也不必隔着一个程宁跟林文苑了。
凤儿,我当年应该坚定地拒绝组织安排的革命战友,一心一意地等你出现。”
夫妻多年,对于哄徐小凤,林涛信手拈来。
“涛哥,别说了。
都是老天爷不开眼,乱牵姻缘。
不过,孽缘始终抵不过正缘,我来了,所以她死了。
我们俩注定要在一起的。”
说着说着,俩人又是一阵温存。
徐小凤自以为拿捏住林涛,殊不知每次都是林涛拿捏她。
在林涛眼里,只要能为他办事,给他带来好处,不过牺牲自己一点色相,他觉得值得。
就是典型自私自利,又舍得委屈自己的男人。
……
火车上,“林文苑”靠着窗口昏昏欲睡。
前天,有个高干子弟找到她,愿意出500块钱跟她换个下乡的地儿。
他家就是黑省的,她所下乡的大队还是他老家,人就想在自家门口。
她当时没有答应,还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她是假的,故意设计她。
经过小心打探,资料都对得上,她有点心动了。
500块,够她啥也不干吃香喝辣好几年。
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在知青点,她如履薄冰,生怕哪天遇到“林文苑”的熟人。
小学二年级家里就不给上学,她文化水平低,知青们偶尔吟诗一首,她也听不懂。
怕露馅,她跟所有知青都不热络。
每天下地干活,回来倒头就睡。
可是,她一累就打呼噜,女知青们都很排斥她,集体孤立她。
这么多年下来,她厌倦了这个地方。
或许换个地方,她能当王二丫,而不是“林文苑”。
在她以为高干子弟一定会继续缠着她换地点时,她却发现人家的选择不止她一个。
这个认识让她不由得慌了。
只要同意更换,他们家一手包办,还白得500块钱。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遇上就难了。
最终,在她的主动下,终于拿下更换权。
经过几天几夜的火车,她终于到了新的地方,清省清县,即将要去“红山大队”。
火车上,她可是听了不少关于红山罐头厂的事儿。
竟然跟她新的下乡点“红山大队”是一个地方。
大队里有厂子,说明填饱肚子有保障。
指不定她努力努力,也能进厂干活儿,然后再找个男人结婚生娃,自己也算扎根儿了。
带着美好的憧憬,“林文苑”下了火车。
遗憾的是,一下车就直接被人带走。
“你们干什么?是不是抓错人了。”
双手被绑,眼睛也被蒙住,“林文苑”心里产生巨大恐慌。
是人贩子吗?
她就是从山沟里出来,太清楚女人被拐会卖到深山里当媳妇。
要不是她年龄跟“林文苑”相仿,也不会被表姨选中去黑省下乡。
下乡她并不害怕,在黑省粮食产量高,她饿不死。
偶尔还可以诉诉苦,让表姨接济点。
总之,过得比老家好。
“给老子进去,老实待着。”
……
“东西拿到手了。”
小路同志第一次干“绑匪”的活儿,有点忐忑。
林文苑心急地接过去。
当她打开介绍信时,好像“自己”回来了。
“里面的东西齐不齐?
再规整规整,熟悉熟悉,明天去‘知青办’报到。
林文苑同志,欢迎你来红山大队支援农村建设。”
苏雪伸出手道。
林文苑也微笑回握,“未来请多多关照。”
这一刻,她面对未来更有底气了。
饿了一天一夜,“林文苑”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还是饿晕过去。
蒙住眼的布被扯开,她的眼睛一度睁不开,阳光太刺眼了。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男子一身邪气,随意地翘着二郎腿问道。
“林文苑,京,京市人。”
男子鹰隼一般的眼睛瞥过来,冷冷道:
“回答不正确。
想清楚了再答,只有一次机会,再答错这把匕首就扎进你的肉里。”
锋利的匕首被主人擦亮得能反光,可想而知,若是被它刺中,得有多疼。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男子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第一次见到“悍匪”,她不敢用生命去试探,只得老实交代:
“王二丫,西省人。”
男子:“林文苑跟你什么关系?”
王二丫:“有人让俺冒充她下乡。
俺老家那边太苦了,下乡能吃饱,我就同意了。”
“有人……是什么人?”
男子拔起匕首,随意地在手上玩弄着。
“俺表姨,俺娘二姨家的表姐,叫徐小凤。
是她让俺干的。
俺不偷不抢,还帮她家的娃子下乡哩。”
男子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又开口道:
“不偷不抢?
每年从京市收到的物资不是你骗来的?”
王二丫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否认道:
“俺的物资都是俺表姨自愿给俺的。
不过俺表姨抠搜,寄来的也不是啥好东西。
刚下乡那年,俺受不了那边的冷,求她寄一些棉花给她,她都舍不得,就给俺个破袄子。
后来冻得受不了,俺跟她说俺不愿意继续在黑省待了,她才愿意让俺穿暖。”
有意思,还有人在中间“赚差价”。
“除了你表姨的,就没收到过陈家的物资?”
王二丫一脸迷茫:
“陈家?啷个陈家?俺不认识陈家的谁?”
林家连物资都贪,也是叹为观止。
仔细想想又能理解。
陈家对林文苑大方,又是寄钱又是寄票,还寄了不少麦乳精,花棉袄,棉鞋。
生怕她在黑省饿着,冻着。
物资缺乏,蚊子再小也是肉。
结果,直接被林家拦截?
就是不知道林家谁的主意?
问的差不多,男人走出去,随后有人给王二丫端上饭菜。
饿狠了,顾不得饭菜是否有问题,王二丫手被解开后,直接上手,狼吞虎咽。
另外一间屋,陈书记猛抽了两支烟才逐渐平静下来。
林家,徐家,好的很!
“老爷子说你想去京市学习?”
陈书记朝男子递过一根烟。
男子撕下脸上的假疤痕跟胡子,接过烟也抽了一口,答道:
“每天都跟自己曾经的弟兄斗智斗勇,我烦了。”
陈书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愧疚地说道:
“洪胜天到底还是记恨了我。
要不是陈家正处于风口,我需要提前退伍,他想对付的人是我。
别看他表面有多尊敬老爷子,背地是个彻头彻尾狭隘,记仇,还自大的小人。
当年老首长没退休时,龟孙子日防夜防,生怕老子端了他的窝,篡了他的位。
妈了个巴子,但凡陈家没出事,老子在部队的一天,他就得惶恐一天。”
男子无所谓地说道:
“他心胸狭隘,打压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是没得选,所以待部队。
现在,如果不能调离那里,我选择退伍。”
陈书记愣住了。
退伍?
他可是他看好的苗子,天生吃部队饭的人,现在竟然轻易说出“退伍”二字。
洪胜天到底有多欺人太甚?
“你跟苏雪同志商量过了吗?”
男子嘴角微翘,说道:
“之前提起过。”
“她没意见?”
萧烈等的就是陈书记这一问。
这下子嘴角翘得更高了,温柔道:
“她说她养我。”
陈书记:让你嘴贱,让你嘴贱,竟然问这话。
可恶,竟然让这小子给秀到了……
“萧烈,你甘心被他逼到退伍吗?
这种人,你要爬到更高处,直接气死他。
屁大点本事没有,摆谱儿倒是一套一套的,还专门恶心人。”
陈书记有点“孩子气”地说道。
萧烈没回答,敌强我弱,他不是傻子,非得为那点不甘心留在那里斗个你死我活。
他入伍本来就是找个去处。
现在有了退路,他不想消耗时间在没意义的事上。
……
半夜,苏雪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叫她。
“媳妇儿,是我,开门。”
萧烈?
她这是开了荤之后那方面的需求增强了?
竟然出现幻听。
“媳妇儿,我回来了。”
萧烈迫不及待从县城赶了回来,就想抱抱他媳妇儿。
太想她了。
“真的是你!放假了?”
苏雪确定没听错,赶紧翻身起来开门。
她的兵哥哥回来了。
开心!
“带队去沟子村辅助公安抓人。然后在县城给首长办点事。”
萧烈直接来个公主抱,把苏雪抱上床。
“办假林文苑的事?”
“嗯。”
“啥情况?谁在冒充?”
萧烈无奈,他媳妇儿都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吗?
好几个月才回来一趟,满心都是八卦,也不关心关心自己的男人。
“林文苑的后娘徐小凤的表亲。”
苏雪吃痛,狗男人又开始咬人了。
“嗯~慢点,咬疼我了。”
有点凶又有点娇,这声音谁受得了。
就这样,苏雪第二天又晚起了。
九点多,苏雪满脸尴尬地洗漱。
苏老娘老怀安慰,闺女跟女婿感情好,这个家才稳。
“娘,你别老盯着我看了,都被你看出花儿了。”
苏雪自认为自己脸皮不薄,但经不起老娘露骨地打量啊。
苏老娘拉过苏雪,说起来悄悄话:
“闺女,你的小日子过去八九天了吧。
依娘看,女婿的伤好了,现在你肯定还能给三娃四娃添个弟弟妹妹。
指不定现在娘的小外孙就在里面了。”
苏雪扶额,都有四个娃了,还是男孩,怎么家长老是爱催生呢。
“娘,这个您甭想了。以后都不会有娃生了,因为你女婿已经结扎了。”
苏雪扔下重磅消息,留苏老娘一个人呆愣愣站在那儿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她在部队时就跟萧烈坦诚了,她不想再生孩子,四个都养得够累了。
如果他们要进一步,要么他结扎,要么只能盖被子纯聊天。
她肯定不会去上环,上环对女性伤害大。
那啥是两个人的事,生孩子也是两个人的事,她不愿意牺牲自己。
萧烈要是不接受,她也没办法,大不了一拍两散。
爱别人的前提是爱自己,如果为了满足另一方的需求而无视自身的健康,这样的爱她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