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正事，念垚还有一件事想跟柳杨坦白，虽然她和瀿漪已经约定好不说轩周的事，但关于轩周的死，应该还是可以说的。
“柳掌门，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关于轩周的。”她说完了这句话，眼睛还扫到了瀿漪的身上，他站在柳杨的身后，在自己的正对面。
他们约定了不说，可是念垚觉得这并不算违背约定，她是来请罪的，她对不起轩周。
柳杨还是很客气的：“神君想说什么？”
念垚犹豫再三，还是打算说清楚：“其实，当时我找到了能让轩周活下来的办法，我本想着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然后把轩周完完整整地带到你们面前，可是后来我发现，最后一缕神识就是他，所以我亲手杀了他。”
“神君，亲手杀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杨带着颤音，他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了。
念垚现在所说的，就连瀿漪也不知道，轩周就一直被瞒着，连自己命不久矣都不知道，到最后被杀死，也没有得知原因。
瀿漪从来没有问，是不想给念垚徒增伤感，如今他知道了，竟是这般的意外，轩周这一年活的真的算是没有什么烦恼了，全都被念垚一力承担，难怪她如此痛苦。
念垚没有注意瀿漪的反应，她还没有意识到瀿漪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件事，她只关注了柳杨的反应，见他如此震惊和疑惑，还又一次肯定了：“是，我杀了他，我本想将他的记忆留下，最后也没能成功，如果你们想记恨我，我接受。”
柳杨虽然反应很大，但是他绝没有要怪罪念垚的意思，急忙解释：“我不会记恨神君的，你护佑苍生不得不为，我早就说过了，那是轩周的命，我们都无能为力，他能换得一位神明复活，也算是为苍生做了贡献，应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这段话，显然有一部分是在安慰念垚的，她听得出。
不过柳杨能这么说，确实安抚了念垚不少，就让她记住这片刻的舒服吧，可好能在未来将自己困在愧疚里的时候有一条活路。
后来念垚说要见清流派的所有弟子，今日她是来给这些弟子们加油打气的，希望他们能抗战到底，这样人间才会相安无事。
等召集了所有的弟子，柳杨才请念垚去到比武场，一从大殿出来就撞见了熟人。
“念垚？！”
“姐姐！！”
芊芊挣脱开陈佳艺的手，冲到念垚的怀里，小脸蛋在念垚的衣服上蹭了蹭：“姐姐，我们好想你，天天都想见到你。”
念垚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低头揉了揉芊芊的头发，然后笑着看向陈佳艺：“你们怎么来了？”
陈佳艺晃了晃手里的剑：“这里也算是我的师门，当然是回来守护人间，当大英雄啦。留芊芊一人在京城我不放心，所以一并带来了。”
念垚将芊芊抱紧在怀中：“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和芊芊。”
邪灵日益强大，恐对凡人的身子有更大的伤害了，不被侵染总归是好的，幸而如今还没有出现凡人被邪灵杀死的消息，否则人间当真是大劫。
瀿漪出来的慢一些，早在殿里面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但是出来见到了是完全不一样的，对方看不见他，可他却险些落泪，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这也算是他起初不愿陪念垚一起来的原因，他怕自己见到故人受不住。
下一次见面或许就是大战之后了，希望一切安好。
念垚今日来到人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清流派所有的弟子全部都在比武场，念垚居高临下，俯瞰着所有人，用内力扩音：“我念垚代表天庭，向各位保证，我们一定会除尽邪灵，还六界太平，天庭与你们同在。”
她说的没有雄壮的气势，但字字斩钉截铁，让所有人信服，而且她本身就是被信任的对象。
“誓死抗敌！”
“誓死抗敌！”
“誓死抗敌！”
……
一声声勇猛有力的声音响彻云霄，弟子们的气势压过了半边天，念垚也被喊得热血沸腾，这种场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两百年前作为女将军守边南城的时候经历过，那便如同今日一般。
她就是要与邪灵之主斗到底，边南城她当年守得，这六界她如今也守得。
瀿漪就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替她感到高兴，她在自己眼里好像一瞬间长大了。
等这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念垚也没有急着走，她想跟陈佳艺和芊芊好好聚一聚，也让瀿漪好好看看他们，等到后面忙起来了，就真的没有时间来见他们了。
芊芊还是喜欢乳酪，念垚记得，所以变出来给她了，只是鬼族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念垚不能把颀晟喊出来，不然他们也算是重聚了，是她认为的重聚。
“等到战后吧，我把颀晟带来，另外再给你们一个惊喜。”念垚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些很震惊的消息。
陈佳艺抓到了重点：“大战？跟邪灵？那不就是些没脑子的玩意儿吗？”
念垚摇摇头：“不，他有实体，并且很是强大，我们正在准备，到那时再一击歼灭他。”
陈佳艺面露担忧之色：“小心，活着回来，我知道邪灵弑仙杀神。”
念垚笑着点点头，心中感叹，什么时候轮到了陈佳艺担心她啊。
“你们也是，邪灵不容小觑，学会保命的法术，芊芊就安心待在清流派修炼，这里有结界，邪灵进不来。”念垚再三嘱咐他们，这实在是应该多说几遍。
陈佳艺和芊芊跟她分享了一些京城里的事，比如慕容竹，他与念垚的最后一面不算和平，当他知道那真的是最后一面时，已是后悔不已，但如今仍在皇帝身边尽心尽力。
他没有因为皇帝封念垚为妃的事，而跟皇帝闹翻，还是心中有义，念垚庆幸，谁叫这是她惹出来的乱子呢？下次再去人间定要换张脸去。
说起了前尘往事，念垚不避讳，还要多问几句：“露新平呢？还在寺里？”
陈佳艺：“是啊，他倒是真的下了决心，这辈子都在寺里过了。”
当初念垚去见他的时候，还是将信将疑的，如今是真的信了，如果没有她，露新平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骗自己一生一世，到死都还在等着心上人。
“八年已经够了，骗自己一辈子算什么……其实，我还是后悔对他说了重话，出家也不应该是他的后半生，时至今日我才知道，神通广大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念垚有时候真的是怨自己的，在人间犯下那么多错，天罚那么重也是应该的。
“你是渡人未渡己，这有何错，与其浑浑噩噩一生，不如后半生活明白了，露新平应该还要感谢你的。”陈佳艺却说出了不一样的话。
念垚忽然对他的这一席话有了深思，想想吧，或许未来能更加通透些。
聊了许久才分开，回去的路上，瀿漪撤了隐身法术，跟念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要封锁对轩周的记忆吗？还怎么给佳艺和芊芊惊喜？”
念垚说的惊喜，瀿漪猜到了，那就是把他带到他们面前，也把轩周记忆的事情告知他们。
她的第一反应是：“你那天听到了？所以才忽然气急攻心……”
是啊，她都忘记了，自己是会忘记轩周的，到那时连陈佳艺和芊芊都一并忘记了，就连颀晟她是如何交好的都会忘掉。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有说话，瀿漪没有继续说。
今日没有白见陈佳艺和芊芊，如果这能动摇念垚的心，瀿漪愿意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