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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小时后,飞机平稳的降落在海市的机场上,走出机舱的那一刻秋晖和教授同时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到家了!

因为没有通知家人,所以接机的人群中并没有人等着他们。取了行李后两人乘坐出租车前往教授位于郊区的家。

二十多年时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原本的平房已经变成了一片片楼房,记忆中的那个小院子也变成了楼房其中的某个单元。

按照老婆发过来的地址他们顺利进入小区来到一栋楼前,那个小院已经成为这栋楼十六层中的三个单元。

“叮咚”门铃响过后,秋晖惊讶的发现教授的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而且他的手掌紧张的无处安放。

门被轻轻打开,门后是一张苍老妇人的脸,花白的头发与脸上的褶皱让教授很难将这张脸与嫂子年轻、朴实的脸重合,他愣愣的站着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苍老妇人同样愣住,她努力辨识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他的脸上有一丝丝聪明和倔强是那么的熟悉!这时妇人身后又闪出一个人,正是教授的夫人项萍,见到是自己的丈夫站在门口连忙喊了一声:“章宏!”

苍老妇人在听到章宏这个名字时立刻知道那熟悉的聪明和倔强正是自己小叔子所特有,她伸手拉住教授手臂,眼眶一红泪水流了下来。教授反手握住老妇人的手臂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那个节衣缩食的嫂子青丝变白发,那个为了省下钱来供自己上大学而不生孩子的嫂子少妇变成老妪,过往的点滴浮上心头让他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放声大哭。

秋晖不忍打扰这感人的一幕只好安静的站在原地。教授很快就平缓了自己的情绪,他这才想起还有秋晖在一旁没有介绍就歉意的看了看他对自己的嫂子和夫人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肯定是回不来了!”

教授夫人见秋晖年纪轻轻有些呀然,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就客气的和秋晖打招呼,教授的嫂子也是热情的邀请秋晖进屋坐。秋晖见盛情难却就只能跟随教授一起进屋。

房间装修的很普通,甚至有一些家具都是很久远的样子应该是教授的大嫂之前老房子用过的。教授目光流转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海平,也没有看到他的侄子。

“孩子们没在?”他转头问自己的夫人。

教授夫人神色犹豫,大嫂在一旁替她回答:“他们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秋晖察觉到教授夫人的异样但没有说话,他想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外人在场教授夫人不方便说。教授并没注意自己夫人的异样,此时他的心里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看着唠家常的教授,秋晖悄悄将一个信封塞进教授的行李中。信封中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银行卡中是5.5万美金,这是营救教授的全部酬劳7万美金扣除史蒂夫的佣金及因为秋晖接任务而临时取消其他人任务的费用后全部所得,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很高兴有这样的经历,这一次免费!

塞好信封,秋晖起身告辞。教授等人都热情的挽留但秋晖归心似箭,他们只好约定等秋晖离开家乡时再来看看教授。

三个小时后秋晖坐上了开往家乡的列车,这一次没有选择飞机是想有更充裕的时间了解祖国的变化。列车上秋晖的身旁坐着一位带着孩子的少妇,少妇并不漂亮但气质文静,孩子只有一两岁,牙牙学语对身边的所有都充满了兴趣。小家伙对身旁这个看起来酷酷的年轻人很感兴趣,时不时伸手就去抓他的脸,那如藕一般白皙粉嫩的手臂让人看着就想亲一下。

秋晖面带微笑,其实他对付这种小宝宝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只能表示出足够的善意。小家伙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嘴里发出一连串发音不清的萌语偶尔还能吐出一个大泡泡,一双肉嘟嘟的小腿用力踩着妈妈的腿想要跳跃或许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兴奋。

察觉自己的孩子打扰到身旁的乘客,少妇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旁边这个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子道歉,并将孩子挪到身体另一侧。但孩子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爬来爬去很快又伸手去摸秋晖的手臂同时扬脸向秋晖笑,一抹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下。秋晖笑着取出面巾纸递给少妇同时轻声问:“这小家伙多大了?”

少妇接过纸巾擦了擦孩子嘴角回答:“一岁零两个月,皮的很。”

好像知道妈妈在说自己,小宝宝嘴里一连串的含糊不清的爸爸、大大、谐音词脱口而出让人弄不清他想说什么。

秋晖摸摸口袋想要有所表示,可惜自己根本就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口袋里空无一物没办法向小萌娃表达更进一步的善意。

“你是出差?还是旅游?”少妇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秋晖问道。

“回家,在南方工作这次回家探亲。”秋晖随口回答。

“老家在哪里?”少妇问道

“富城。”

少妇的眼神有些闪烁,她仔细看了看秋晖犹豫着说道:“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秋晖有些奇怪,于是含糊的回答:“四五年吧。”

“我听一个朋友说你们那里治安不太好,到地方自己多小心。”少妇眼神中似乎有深意但嘴上并没有多说。

秋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上次回家还是尖刀、交际花带着他回来的,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而且那一次他也只是远远的看了看父母,确认他们生活的挺好就离开,根本没察觉治安的好坏。见少妇不想多说他也不再追问而是闭目养神。

十几个小时后秋晖走出车站,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拔地而起的住宅楼他竟然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要去哪个方向。

“哥们,坐出租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距离秋晖不远处的出租车中探出一张油腻大叔的脸。

“你知道辽北路吗?”秋晖试探着问道

“巧了,我家原来就住那里而且我还在那里上过学,只是现在那里不叫辽北路,前几年市政规划改名新富路,幸好你遇到我,换个司机都不知道那里。”司机有些自得的回答

秋晖拉开车门坐进去客气的说:“麻烦师傅就去那里。”

司机笑了笑发动汽车向外驶去,秋晖一边看着窗外的景物一边与司机攀谈很快就获得一些信息。富城这些年飞速发展,据说是因为在富城郊区探测出一种珍稀的金属矿产。于是在引进大型矿山企业后,原本并不大的城市区域不断外扩,城市人口也呈几何式上升。自己家所在的辽北路几年前就整体拆迁,但有一块区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动被周围的高楼所包围。

富城最着名的企业是长天集团和东平矿业,前者是一家综合性集团,经营项目涉及工程、地产、商贸,富城很多楼盘和道路都是这家企业承建和开发。东平矿业则是负责金属矿产的开采冶炼是富城排名第一的利税大户。

两人闲聊着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秋晖看见眼前一座座住宅楼有些头疼,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还在这里的某一个单元还是迁往其他地方。

好像看出秋晖的为难,司机热心的提醒,“你如果有要找的人的资料可以去派出所查一查,一般搬迁都会有户口转移记录。”

秋晖闻言眼睛一亮,这是个不错的方法。谢过司机交了钱,秋晖下车向住宅小区走去。这个小区面积不小,但除了外面临近公路的两排楼房外墙装饰漂亮外,小区内部的楼房更像是一排排的宿舍楼四四方方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而且小区绿化、设施都几乎没有光秃秃的。

秋晖皱了皱眉看见远处有个上年纪的老人缓步前行就快步追上去客气的问:“老人家,我想打听一下。”

老人缓缓扭过头看了秋晖一眼笑着问:“打听什么事?问路我可不一定能答上,现在路名都换的不认识了我自己都不敢外出。”

“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十年前就住在这里,当时有很多熟悉的街坊,他托我来这边看望他们,可没想到这里大变样,给我写的地址也就作废不能用。”秋晖没有说自己回来探亲,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和父母公开见面会引来很多麻烦甚至会危及父母的安全,所以只能借口给朋友帮忙。

“十年前啊,那可不一定还能找到。”老人摇了摇头。“这些楼里住的都是拆迁户,他们很多来自富城市中心的老房子,那里盖了大房子都卖给有钱人居住,这些没钱的拆迁户就只能被送到这里,他们还不算惨的,毕竟这里地理位置也不差,还有一大部分人都搬去市郊的还迁房,那里距离市中心更远。”

秋晖无奈的摇摇头,这其实是个很普遍的现象,地产开发商征地拆迁将原住民迁往市郊,在市中心区域建设高档住宅,从而人为划分富人区和贫民区。“这里的原住民是搬去市郊还是哪里?”秋晖不想听老人的抱怨就赶紧拦住问道。

“还迁房都是在市郊规划了几个大型居民区。你可以去派出所查查,他们当时都有登记。”老人随手指了个方向,应该是派出所的位置。

秋晖道谢准备离开,突然老人喊住他说:“人老了忘性大,还有几条巷子的人没搬在这个小区的后面,你也可以去那里看看!”说着他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当时他们闹得凶,开发商就没拆那一片,不过暗中使坏经常断电断水,听说还缺德的把排污管堵住,那些居民遭罪了!”

秋晖眉头再次皱了皱,拆迁的确会遇上形形色色的问题但没有什么是不能协商的,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有些欺人太甚!“居民没去政府上访?”他问。

“小伙子,没有上面人撑腰,下面的人谁能这么干!这世道啊,不一样了!”老人一声叹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就不再和秋晖多言加快脚步走进那一排排的‘宿舍楼’。

秋晖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转头向他所指方向走去。

那片未拆迁区域并不远,只是被前面的楼房遮挡无法从外面看到。穿过小区以及一堵砖墙后秋晖见到了那里,依旧是以前的巷子,低矮的平房,被外面的楼房所映衬的更加破旧矮小,有一些巷子中污水已经漫上街道,为了出行不得不摆放一些砖块、石头。

秋晖取出一个口罩遮住口鼻,并不是怕这难闻的气味而是不想让这里的人看到他的面容。

在他踏入巷子的瞬间,童年的记忆如水银泄地般涌入脑海,壮年的父母、习武的表舅、同桌的周红、不良少年张良、李景涛,这一刻恍若昨天!

这条巷子距离秋晖家并不远,他简单辨别方向心中暗自窃喜,如果那个老人说的没错,那么仅仅相邻两条巷子的自己家应该没有拆。他沿着陌生又熟悉的巷子向前走去,时不时还要跳过污水洼,耳中传来巷子两旁房屋中传出的吵架声、烹饪声、学唱京戏声、孩子的哭声都仿佛天籁,因为自己的童年每天都在这样的声音中走过巷子。那时没有污水洼,那时的天很蓝。

穿过两条巷子,秋晖终于见到自己曾在梦中无数次回来过的家,只是现实比梦境中的家有些破败,院墙上的水泥有很多脱落下来,院门的油漆也斑驳破旧。他没有走过去,他相信只要自己踏进那个院子用不了多久周围的邻居就会知道秋家失散多年的儿子返回了家,然后派出所的警察就会上门核查,如何向其他人解释自己失踪十几年期间的经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当时自己可是杀人嫌疑犯。

院门缓缓打开,一名妇人走出来,她头发花白面色憔悴一双眼睛因为过度伤心哭泣而有了眼袋,她身上穿了件卡其色外套,袖口处洗的有些发白。妇人没有注意到巷子对面的秋晖,她关好院门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因为手中拿着个袋子所以秋晖猜测她可能是去市场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