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关心与爱护，我在您大娘二娘身上，感受到她们把您当亲女儿一样疼爱，而夫人跟老爷，虽然会在外人面前维护您，不会对你吝啬，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到你，对您照顾小侯爷也是一百个放心，从不过问，但这样的好，不像是长辈关爱小辈，更像……”
沉香转个身，正对着元步薇：“少夫人，我不会说话，您可不好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
“更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一旦你做错事情了，他们一定会说您不懂事，甚至还会收回给予您的一切。”
“我怎么就想到这些？”
云苓一下子坐起来，诧异地看着两人：“行舟哥哥回了疾风营后，为了赶进度，总是熬夜，我看他熬到眼下都是青黑，我就让他休息一下，可他却说，早点完成，就可以早点让小侯爷验收。我说，小侯爷又没催促你，你们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沉香睁大眼睛问。
“他说，小侯爷是信任他，才会交代他这么重要的事，不能辜负他的期许。我当时觉得他这话没问题，但总觉得怪怪的，现在听沉香一说，我就明白了。”云苓面色一下子沉下来，“在行舟哥哥心中，小侯爷永远是他的主子，他是下属，应该不遗余力地完成，才不会愧对主子的信任。”
“少、少夫人也是一样吗？”沉香一脸诧异地看着元步薇。
“你们两个想哪里去了，我看着是会吃亏的人吗？”
“您不会吃亏，但您在权衡利弊之下，首先选择保全自己，哪怕受点委屈也没关系。”沉香现在终于明白，那时的穆清就差没在少夫人头上拉屎了，少夫人怎么还不当一回事。
“我很高兴，沉香、云苓、你们在我的带领下，这聪明劲蹭蹭往上涨。”
“少夫人，您怎么还有心思说笑呢？”沉香急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跟陆绥大吵一架，或者在万宁侯府大闹一场？这显然不是我的处事风格。”元步薇张开手臂，一手揽一个，“人生不如意十有九八，但求一二顺意，便是人间值得。就好像，我能遇到懂我的你们，就足够了。”
“那小侯爷呢？”云苓煞风景地提了一句，“抛开所有立场，关系而言，小侯爷长的还是挺帅的，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
“云苓，我只是回药王谷过个年，没说回来跟陆绥和离吧？”元步薇有点哭笑不得。
“少夫人，难不成你动过和离的念头？”
沉香鼓起勇气问。
元步薇眨了眼，下一秒往被窝里一钻：“睡觉！”
下午。
有马舜跟马曜两人帮忙，元步薇便开始对排队的寨民进行复诊。
现在气氛很好，大家也是许久没见元步薇，坐下来就跟她唠嗑几句。
转眼的功夫，天就黑了。
“小薇，小薇，你看看谁来了？”
元步薇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正在整理医案，就听到大爹的大嗓门。
她抬头望去，瞧见大爹身后跟着人。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大师兄？”
来者，正是药王谷毒府首席男弟子墨惊羽。
“步薇，这……怎么了，怎么哭了？”本想熊抱师妹的墨惊羽，看到元步薇哭了，立马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受委屈了？”
“没有。”
元步薇摇摇头，接过手帕，自己擦眼泪：“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年前我外出办事，本来算好除夕前回的，结果事情有些棘手，便耽搁了几天，没赶上除夕，我赶到这里的时候，看着天色不对，就想着来这里住一晚再走，结果大当家告诉我，你在这里。”
如果说两位当家是元步薇的大爹跟二爹，那墨惊羽就是不是亲爹，甚是亲爹，“你大师姐好几次都想来万宁侯府看你，但一打听外面的局势不对，也不敢过来，免得给你添麻烦，她要是知道，你自己跑回来了，不知有多高兴。”
“我也想大师姐，想念药王谷的所有人，连花花草草我都想念。”
墨惊羽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当初师父经常闭关，元步薇年幼，他只能又当师兄又当爹，所以对于她的心思，他一眼就知道：“你先忙，我跟两位当家说点事。”
“好，我忙完来找你。”
元步薇记录完医案后，交给大娘保管，便去厨房，亲自下厨给大师兄做点心。
等到进门的时候，大爹二爹不在，只有大师兄一人。
“大师兄，给你做的点心，趁热吃。”
元步薇碟子还没放下呢，耳边就传来大师兄的声音：“跟小侯爷吵架了？”
“没有。”
“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信？”
元步薇瘪嘴，没办法，她能在所有人面前装，唯独在大师兄面前装不了：“也不算吵架，就是发生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说来听听？”墨惊羽拿起两块点心，一块递给元步薇，一块送入自己口中，“嗯，你手艺见长啊。”
元步薇咬了一口气，酝酿一下后， 便将除夕夜的事情，娓娓道来。
墨惊羽原本面上还带着几分轻松，听到最后，眉关紧缩，薄唇紧抿。
元步薇知道，这是大师兄生气前的征兆。
“步薇，你怎么想，跟他和离吗？”
“诶？”
元步薇没想到大师兄这么直接：“我……”
“此事你没想好的话，等回了药王谷，让师父了解后，在做打算，反正……”墨惊羽看望下巴尖尖的元步薇，心有自责，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她嫁人，“反正你治好陆绥，真要提和离，万宁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大师兄，没那么严重，我……”
“你当初同意嫁人，不就是怕给药王谷带来麻烦吗？”墨惊羽情绪有点激动地打断元步薇的话，“可步薇，我们不是亲人，甚是亲人，我们跟师父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元步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瞬间攥紧了。
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她不是没有情绪，也不是没脾气。
只是上一世的经历，就算她再不在乎，内心也早已留下阴影。
所以这一世，她才小心谨慎，生怕一步错，步步错。
更怕，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