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皇帝御门听政未归,凉月在澜翠的伺候下起身回永寿宫。
用过早膳,带着两个孩子去太后处转了一圈,回来便开始处理宫务。
自凉月接手宫务以来,凉月不重权,经过皇帝的同意,但凡嫔位以上的都被她划分了差事。
甭管差事儿大小,各人抽签决定,每半年轮值一次,省的天天没事儿干净想着害人。
只是这差事儿也不是那么好接的,谁负责的只要出了差错,视情节严重与否,一律按宫规处置。
严重点儿的直接降位,褫夺封号,幽禁,谁也甭想让底下的奴才顶锅。
后宫妃嫔和奴才觉得凉月放权,有说凉月精明的,也有说凉月蠢的。
可凉月丝毫不在乎,她只把握大方向上不出错,责任到负责人就好。
要是有人不长脑子,想要捅娄子甩锅给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忙完正喝茶的功夫,还在考虑用什么理由召傅恒夫人进宫见一见未来的弟妹。
王蟾就面含悲戚的进来说大阿哥去了,抚养过大阿哥一场,本就病歪歪靠着汤药吊着性命的纯贵妃听闻大阿哥不幸去世的消息也吐了血,只怕也撑不过明日了。
永寿宫众人匆匆换上素服,凉月让春婵看好两个孩子。
带着澜翠和王蟾就往外走,边走边问道:
“皇上知道了吗?皇上现在在何处?”
王蟾点点头,低声道:
“知道了,皇上刚刚起驾去了钟粹宫,这会儿怕也到了东六宫的范围内了。
另外,进忠公公刚刚已经出宫快马去了南苑。
皇上追封大阿哥为安定亲王,丧礼按照亲王的规制办。
还特恩赐在大阿哥所居住的别室治丧,不必外迁。”
凉月一边催促轿撵快追,嘴里一边吩咐:
“王蟾,你去太医院喧太医让太医分成两拨,一拨给纯贵妃看诊,一拨去守着三阿哥,让他们务必保三阿哥无事。”
王蟾一路小跑抓紧去办,凉月与皇帝前后脚到了钟粹宫。
钟粹宫已经有不少居住在东六宫的妃嫔面色哀戚的守着了。
凉月和皇帝忽视了请安的众人。
进入内室,就看到自去年失宠后的纯贵妃因缠绵病榻,未曾保养的缘故,此刻一张脸上黯淡无光,带着死气,只怕现在也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了。
皇帝抓住纯贵妃的手,朝着外面喊太医。
“太医呢?都这时候了太医怎么不在?”
可心红肿着眼眶,低声道:
“皇上,陈太医开过药,被我们娘娘赶去了三阿哥处,守着三阿哥了。”
凉月见皇帝似有大怒的苗头,立马给他顺气。
“皇上您先别急,臣妾来的时候已经让太医院的太医分成两拨,一拨去了三阿哥处,一拨正在来的路上了。”
皇帝闻言这才冷静了不少,握着纯贵妃的手安慰。
“永璋和璟妍那里还需要额娘,苏氏你坚持一下,会好的。“
纯贵妃已经混浊的眸子落下泪来,气弱游丝的请求皇帝要善待她的三阿哥和公主,说完等皇帝答应下来,她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紧跟着刚刚气喘吁吁小跑进来的太医上前检查了一番,只能跪在地上无奈的对着皇帝摇了摇头。
皇帝对着太医破口大骂,言辞之恶毒让在场的众人都跪了下去。
到最后还是皇帝骂累了,身子微晃凉月才不得已顶着他愤怒的神情出口劝慰。
“皇上,您身子要紧,纯贵妃姐姐这里有臣妾呢。
眼下三阿哥那里还要皇上拿主意,您过去看看吧。”
皇帝想到一日的时间他的长子与贵妃先后传出噩耗,为免永璋再出现问题,强忍悲痛干涩的道:
“朕去三阿哥那里看看。”
纯贵妃的后事是凉月一手操办的,皇帝一度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不能自拔,时时自责是自己害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因为三阿哥永璋支撑着参加完纯惠皇贵妃的丧礼,人也跟着去了。
好在凉月事无巨细安排的妥当,让皇帝挑不出毛病,那股无法发泄的苦闷才没有迁怒到凉月身上,只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动辄被骂被罚。
纯惠皇贵妃葬礼期间,凉月也见到了傅恒夫人带进宫的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
该女子不同于京城贵女的肌肤白皙,反倒多了几分风吹日晒的微黄。
乌溜溜的杏眼透着灵动,身材很是高挑。
目光转向凉月时,隐约露出几分好奇。
眼神清正,被凉月的眼神捕捉,也能大大方方的笑一笑低下头羞红了脸。
傅恒夫人见凉月点头,也知她满意,于是开口道:
“娘娘,这是盛京连城守尉富察悯承的嫡女富察完淇。
说到富察悯承您可能不知道,完淇的玛法是富察·萨布素,是圣祖康熙皇帝的黑龙江将军,悯承正是他的嫡四子。
虽然她阿玛官职不高,但完淇自小由玛嬷教养,身边的教养嬷嬷也是宫里出去的。
在外的教养和礼仪都是一流的,就是比之京中的世家贵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凉月笑着对傅恒夫人点点头。
“原来是将军之后,难怪本宫一见就喜欢。”
说着她拉着富察完淇的手道:
“完淇姑娘可见过本宫那个弟弟了?
说实话你若嫁给他确实是委屈你了。”
富察完淇大大方方的点点头。
“小女偷偷见过了,虽然看着有些瘦弱,但他长的好看,小女不觉得委屈。”
反正她性子顽劣,玛嬷生前也叮嘱过阿玛和额娘不愿让她高嫁受委屈。
如今又有令贵妃娘娘先前的承诺,不管是为了自己赌一把,还是为了富察氏一族她都愿意试一试。
凉月褪下手上的一对种水极好的碧色翡翠玉镯戴在她的手上。
“回头本宫让人引着他出门,逼他去学习一下骑射,给你们制造一场偶遇,你们先相处一下。
本宫的额娘和弟弟与本宫关系僵硬,他们身边有本宫从御前求的人盯着,倘若本宫强行让他娶妻,他反而会对你生出不喜。
本宫的额娘和弟弟眼皮子浅,你偶尔露露富,提及一下富察氏的荣耀,再加上本宫的安排,他们必然上赶着求娶。”
“澜翠,把本宫准对的东西拿来。”
澜翠笑着从内间托着一个玉盒,凉月打开,里面有五千两银票和一些金银玉器之类的,几乎各个都是精品。
“这些都是本宫准备用来哄他们上钩的物件儿。
回头你过门,每年本宫会支付你三千两家用,对他们你就宣称是你的嫁妆。
日后魏家每多一个子嗣,本宫每一个就多加两千两。
你给他们用多少本宫不问,只要不闹出人命,不闹到外面丢了魏佳氏的脸面,就是伤了残了本宫也是一概不管。
本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日后若是本宫的额娘在外头占着大义欺负你,拿捏你,就得靠你自己的聪明机敏了。”
傅恒夫人和完淇双目圆睁,她们是真没想到凉月会这么说和这么的豪气。
直到凉月将玉盒放进完淇的手上,她才反应过来。
“贵妃娘娘不行,不行,这实在是太多了。
完淇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您快收回去。”
傅恒夫人也反应了过来。
“娘娘,完淇说得对,您还是收回去吧,富察家会安排好一切的。”
凉月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让她收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傅恒夫人和完淇推辞不过,无奈只能收下,微微福身告退。
回到富察府上,夜里傅恒夫人和傅恒说了后,傅恒也是沉默良久。
打算合作之前他调查过令贵妃,自然也知道当初的令贵妃过得是什么样子。
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有些同情魏佳氏母子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如此为家里“着想”的女儿和姐姐。
当然也让素来谨慎的他对凉月的态度更加慎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