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方冬雪果然气疯了!方秋燕甚至都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只是在她以为方冬雪会受不了发飙的时候,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方秋燕,你得意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口里的陆景松结婚前是什么样的?他啊,每个月都会给我寄东西,还给我钱花,甚至为了见我一面,只有七天的假期他都赶回来!前几天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也答应了会照顾我们母子,识趣的,你就自己离开,省得到时候被赶走了,你脸上也不好看。”
闻言,原本心里还有些畅快的方秋燕,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算了,她跟方冬雪争这些做什么呢?
本来她就没打算再跟他过下去了。
不过自己不开心,她也不想让方冬雪得意。
想到此,方秋燕又冷嘲一笑。
“你那些都是过去式了,我不在意,反正他现在对我可好了,不仅做饭给我吃、抢着给我洗衣服,还巴巴的要把津贴都交给我保管,看我瘦,他隔三差五就给我买肉吃,我都吃腻了。”
说完,方秋燕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句也没有夸大。
她甚至都没提他对豆花有多好。
可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已,今天要是换成方冬雪,他肯定也会这么做。
对面,方冬雪听到这一番话,直接暴走了。
“贱人!你个不要脸的贱皮子!你得意什么?给我等着,我马上去喊陆景松跟你离婚!”
方秋燕没等她骂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嘟嘟嘟”的声音,方冬雪差点没气吐了血!
重重的将话筒砸下,她破口大骂!
什么sao货,表子之类的话,要多脏有多脏。
“喂喂喂!你怎么回事?电话怎么能这么扔?你知道装一台电话要多少钱吗?我看一下,要是磕坏了,你赔钱!”
别看这年代工人收入才几十块,可装一台电话却要上千块。
之所以这么贵,还是因为国家通话技术落后,只能从国外引进。
光是专利费就要交好几百块。
听到要赔电话机,方冬雪吓得脸一白!
顾不上生气,她抖着声音道歉:“对…对不起,同志,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她的钱都拿来给韩光做路费了,原本以为他会带他们母子去城里过好日子。
哪想到他这一去,从此却杳无音信。
方冬雪身上连十块钱都掏不出来了,刚才打的一通电话,估计还得花好几块。
可工作人员并不听她的,而是找来技术员仔仔细细的检查起电话机来。
最后在技术员一番检查下,发现一个按键被她给砸坏了。
“维修费加电话费一共一百三十八块,你是现在交还是我们跟你回去拿?”
闻言,方冬雪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我…我没钱!”
她哪里有钱呢?一百三十八块啊!她把家翻过来都没这么多钱的。
“同志,你可以想好了,你这是故意破坏公共财产,这事可大可小,闹不好要进局子的。”
听到要进局子,方冬雪双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我不要进局子,我不能进局子。”
现在她已经够艰难了,要是还进局子的话,不敢想队里会怎么传她?
忽地,方冬雪又想到了陆景松。
“你们等等,我打电话给我对象,他有钱。”
听到这话,工作人员都要被她气乐了。
“电话按键都被你砸坏了,怎么打电话?麻溜的,快回去拿钱,否则我们别怪我们报公安了。”
公社这里就只有一台电话,还被她砸坏了,他们可没办法等她打电话去外地筹钱,谁知道什么时候钱才能汇过来?
最后,方冬雪只能软着腿面如土色地带人往大队走。
只是她心底却根本不抱一点希望。
自打韩光走了以后,她哥嫂嫌丢脸,根本不肯让她进家门。
亲妈虽然心疼她,可她的钱也被她掏空了。
为了韩光,她可以说赌上了自己的所有。
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再想到方秋燕现在不仅马上要成为工人,还隔三差五有肉吃,她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她为什么鬼迷心窍,非要跟韩光在一起?
如果今天嫁给陆景松的是自己,那些肉还有工作就是她的了。
不行,她得再给陆景松打打电话!
另一边,方秋燕挂了电话后,就直接去了林宛纾家。
“你说你要申请住药厂宿舍?”
听到她的来意,林宛纾有些诧异。
她前阵子不是跟陆景松破冰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又闹着要去住宿舍了?
方秋燕点了点头。
“嗯!可以吗?如果不可以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其实方冬雪寄信来的时候,方秋燕就已经动了搬去宿舍的念头,可看到豆花这么喜欢爸爸,她又忍了下来。
心想自己只要避开陆景松,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没什么。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都难以忍受。
方秋燕只想快点离开家属院,不再见到陆景松。
只要不见面,她很快就能放下这些烦人的事。
看她这样,林宛纾也总算是知道她昨天为什么心不在焉的了。
是非对错林宛纾并不想过多评置。
可她现在竟然连家属院都不肯待了,林宛纾自然少不得要关心几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方秋燕也没有隐瞒,就直白地说道:“他的前未婚妻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她那个城里男人跑了,让我把陆景松还给她。”
林宛纾:……
前未婚妻,不就是她的妹妹方冬雪?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要脸,林宛纾都无语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没跟陆连长说过那一晚的事吗?”
闻言,方秋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是说不出的烦闷。
“我没说,觉得没必要。”
她讨厌复杂的男女关系,如果他跟自己在一起,是因为得知了方冬雪的真面目,才转而喜欢上她,那大可不必。
她不稀罕!
更何况,在听到他和方冬雪从前的甜蜜以后,她就更不稀罕了。
方秋燕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正常,可关于感情,她执拗得近乎偏执。
宁愿从来没有过,也不愿意掺和一段复杂的感情纠葛。
听她这样说,林宛纾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虽然她们是好朋友,可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没办法代替对方去感同身受。
“可以是可以,不过宿舍住的都不是我们家属院的军嫂,而是外面请来的。”
除了技工,药厂还需要质检,采购,会计,销售…
个别岗位军嫂可以胜任,不过还有部分岗位,她打算请专业人士。
这就不得不直接从外头招人进来了。
闻言,方秋燕笑了笑。
“没关系,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
她也不奢求住多好,更不奢求别的舍友性格有多温柔。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些纷纷扰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宛纾也没有再劝她。
“行,我帮你看看。”
到时候她要是不住了,再收回分给别的女同志也行。
见林宛纾答应了,方秋燕就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被挪开了一般,神色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白天她依旧按部就班的下地干活。
虽然她已经不打算住家属院了,不过农村出身又常年饿肚子的她,没办法眼睁睁放任土地空着不种。
哪怕她种下去送给别的军嫂也行。
不过她很注意避开陆景松回来的时间,只要他回来,她就会上山去,确保不会跟他碰面。
除了种地,剩下的时间,方秋燕就一点点收拾自己和豆花的东西。
其实豆花的东西收不收都不要紧,工厂离宿舍近,她完全可以白天在家属院玩,晚上再来跟自己睡觉。
还有一天药厂就要开工了。
方秋燕也把自己的东西收了个七七八八,幸好了她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简单。
收拾好的东西,她直接拿到了宿舍里去。
豆花虽然不大,不过她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妈妈要做什么。
顿时心口沉甸甸的。
可她没说什么,就乖乖的跟着妈妈一块收东西。
对她来说,爸爸再好也没办法跟妈妈相提并论。
妈妈才是照顾她保护她的那个人。
她自然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
陆景松连续几天下班都没有见到方秋燕。
越是见不得,他的心就越是像有蚂蚁在啃咬着,难受得不行!
这天,好不容易提前下班,他早早就回到家属院。
原本以为自己回来早能堵到人,可找了一圈,不仅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母女俩,家里还变得格外的干净和空荡。
干净得仿佛方秋燕和豆花从没有存在过一般。
心底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陆景松疯了似的再次到处查看。
直到推开她睡觉的房间的衣柜门,里头除了那两套他买的内衣,就再也没有看到别的东西,陆景松整个人都晃了晃。
她真的把她和豆花的东西收走了!
她去了哪?!
她想做什么?!
方秋燕已经将衣服和别的东西都送进了药厂宿舍。
明天就要开工了,她今晚就想住进宿舍里面去。
虽然很不想看到陆景松,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为此,方秋燕特地买了一条鱼,打算做顿饭,好好跟他道个别,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毕竟再怎么样,他于她也算有恩。
要不是他带自己来部队,她也不会遇到林宛纾,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再者,对于豆花来说,他是个好父亲。
就算是为了豆花,她也不打算跟他决裂。
方秋燕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只是等她拎着鱼走到厨房门口时,却看到了衣服散乱状若癫狂的陆景松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顿在了原地!
方秋燕没想到陆景松今天竟然会这么早回来,此刻对上男人有些发红的眼眸,她眉心不由得一跳,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去哪里了?”
陆景松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嘶哑难辨!
方秋燕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现在已经回过了神。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过她也没打算过问。
举了举手中的鱼,她微笑道:“我去买鱼了,待会做个水煮鱼,咱们吃一顿。”
可听到这话的陆景松,目光却依旧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她。
仿佛要将她给盯出个窟窿一般。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和豆花的东西呢?拿去哪里了?”
陆景松的声音带着清晰可辨的颤意,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原本方秋燕是打算吃完饭再坐下来跟他好好的谈一谈的,可现在他已经把话挑明了,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了意义。
想到此,方秋燕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目光直直的回视他。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直接跟你说了吧,我打算以后搬到宿舍里去住。”
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可真正听到她亲口确认,陆景松还是被这话冲击得几乎站不住脚。
“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木愣愣的问道。
方秋燕微微一笑,道:“呵呵,陆景松,你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不管是哪样,我在这都要恭喜你马上就能跟心上人重修旧好了。”
听到这话,陆景松脸色一变!
“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心上人?什么重修旧好?
见他还装傻充愣,方秋燕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嘲讽。
“字面上的意思,前几天方冬雪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听说她男人跑了,丢下他们母子怪可怜的,正好咱俩的婚姻是个错误,我给她腾个位置,你们重新在一…”
“起”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给恶狠狠的打断了!
“方、秋、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