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吹散了江怡的尾音。
杨乘风沉默着。
许久，江怡听见他说了一句：“是这样吗？”
杨乘风的语气充满了疑惑。
江怡也是佩服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能在这自我满足地演下去。
“不是吗？”
江怡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去西洲找我，现在又和我说什么如果。”
“你是因为我们没能联合起来感到遗憾？还是因为没有一开始就和我坦明身份感到后悔？”
不需要杨乘风的回答，江怡肯定地道：“都没有。”
“你没有遗憾，也没有后悔，你只是不甘心。”
就和一开始在天机阁时一样，杨乘风至今还是在嫉恨、在不甘、在妄图挣扎。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能算是和命运斗争到底。
杨乘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该不甘心吗？”杨乘风反问。
“我本该拥有美好的一生，却因为那个女人的选择而丧命。”
“重活一世，我以为是上天垂怜，结果却还是一场骗局。”
“我不能不甘心吗？”杨乘风厉声质问着，将自己经年累月的怨愤都付于这一问。
“你有什么可不甘心的呢？”江怡只觉得这人可笑。
“你并不是因为被选择才丧命的。恰恰是因为丧命，你才成为了选项。”
在杨乘风看来，他的丧命却是因为金色女子的选择。
但事实上，正因为现代的杨乘风死去，所以金色女子才能从众多死去的人中选择了他。
真相杨乘风自己未必不明白，只是，他不接受。
不能接受这充满遗憾的死亡，所以为自己的死亡找了一个理由，宣泄自己的恨与怨。
何其可笑。
江怡接着道：“你说你重活的这一世是一场骗局，可把它变成骗局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这一世有喜有悲、有始有终。虽然短暂，但这是完整的一生。”
杨乘风的一生确实是短暂而遗憾的，但二皇子晏清河的一生却是完整无缺的。
少时随父同征，一朝登临天家，拜师当世名学。天赋卓绝，艺就功成。
虽然最后落得个流亡丧命的下场，但皇室争夺便是成王败寇。留名称帝的终归只有一人，像晏清河这般结局的才是大多数。
“是因为你被选择了，才能拥有这重来的一生，这一生的结局是早就注定的。”
“所谓骗局，不过是你又一次宣泄自己的不甘心的借口。”
江怡毫不留情地将杨乘风不敢面对的真相摊开在他面前：
“你沦落到如今的下场，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所有的不甘心，都是你自己的臆想。”
前世的杨乘风死在人生至关重要的时刻，但后来却被金色女子选择，拥有了重生的机会。
重活一世的晏清河虽然在皇权争斗中失败，但他此生注定登入仙道，如果一切顺利，他已然是此界新的天道了。
杨乘风如此怨恨金色女子，但从金色女子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并没有对不起杨乘风。
当年，金色女子大可以选择一个成熟稳重的、更合适的继承人。但她却偏偏选择了少年丧命的杨乘风，还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其中，十分的真心不见得有，但至少也有那么一分的怜悯。
但从事实来看，身为天道，包含情感的选择终究还是错误的。
金色女子的怜悯留下的是杨乘风对死亡的不甘，这份不甘在经历过晏清河这一世的又一次死亡后不断壮大，最后，就成了娲冷。
可不管杨乘风对于金色女子、太皇太后、还是什么其他的，他觉得伤害、欺骗过他的人是什么想法，江怡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他却将所有的不甘心发泄在江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