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他已经心如磐石的王忠汉咋也没想到,短短两日后,他再次收到了于小钱的来信。
且与上一封相比,这封信的内容更加直接、更加... ...
更加不像话!
王忠汉捂着脸,露出来的耳根呜呜冒着热气,咬牙切齿地在心中下了如此定论。
没错,就是老不像话、成不像话。
竟然这么直接地问他上回跟她打啵儿是啥感觉,还想不想再试试。
王忠汉一气之下——
气了一下。
再次因为那句“为她好”,颤抖着双手将这封信与之前的那一封交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收进炕柜。
末了儿,他用一种近乎恐慌的眼神死死关上柜子。
仿佛那里头关着的是啥可怕的妖魔鬼怪。
早就看穿一切的姚海棠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王忠汉的提议,辞退了个本来就有些看不惯的员工。
给王忠汉双倍工钱,还叫他悠着点儿,都是自己人,该精心的时候精心、该偷懒的时候也得好意思偷懒。
王忠汉被他海棠姐这话说的,心里酸涩又热乎。
他知道海棠姐跟铁哥都能轻轻松松地把他那点儿小心思全看透,也知道他们这是真跟亲姐亲姐夫似的,在帮着自己成长。
王忠汉指定不能对不起他们,所以便更加卖力、愈发上心。
甚至好多问题现在不等迟铁开口,他就能瞅出来,甭管是地里、还是大棚,要换的东西、要修的物件儿。
从前这些都是迟铁默默地买来新的换上,或是把坏了还能用的修修补补。
最近几天开始,这些活儿就基本都成了王忠汉的。
他致力于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雷厉风行,目标就是要在铁哥发现之前自己先瞅出来,不用他费心、不用他动弹,自己就能把该解决的都解决喽。
况且海棠姐肚子也越来越大了,铁哥现在根本不放心离开她半步儿,那海棠姐又没法搁家老实待着。
没歇个一两天就得往民宿这头跑。
他虽然拿双份的钱,却得给他们省好几倍的心才行。
于是,自打王忠汉开始拿上双份工钱,他就越来越忙了,家那边有小树照顾着小佳,他倒也能踏实在外头赚钱。
至于于小钱那边,他决定先放一放。
寻思反正听上去她在学校也挺忙的,他把头儿一缩,这不正好儿不叫她分心了。
怎想,于小钱那信写起来根本就没完没了。
锲而不舍地连着足足写了大半拉月的工夫。
到后面那几封,王忠汉实在是不敢看了,太不健康... ...太不像话,甚至他觉得,假如俩人掉个儿,这信换成是自己写的... ...
那就基本等同于耍流氓。
一个多月以后,学校运动会圆满落幕,小考也结束了。
于小钱同志便立马带着小包袱杀回九林。
彼时,正是五六月份,随着天气越来越舒适,来福民宿也开始迎来络绎不绝的客人。
其中大多数人都订了出海钓鱼的项目,王忠汉基本每天都要叫上秀才跟大头,带着客人们去码头。
来福与几位船家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船家只负责开船,其他的事情便都是王忠汉他们负责。
包括教客人怎么钓鱼、钓上来以后还得来上一通激情四射的夸奖吹捧,以及最后带着大家伙儿返回民宿,询问客人想要将钓上来的鱼如何烹饪。
之后,他还要将这些事情跟他张姨打个碰头儿,最后由张凤霞去后厨跟师傅们沟通。
所以,王忠汉眼下算是忙得脑瓜快拴裤腰带上了。
但也因另外付费进行海钓项目的客人越来越多,王忠汉还有秀才他们的提成也咔咔进袋。
这是来福民宿的规定,加钱的项目谁带着去,就有对应的提成。
因此,这些个大小伙子们虽然累,却谁都没有怨言、反而个个热血澎湃,每天睡一觉醒来都能重新充满活力。
某日,王忠汉才刚组织客人们海钓结束,从码头下船,就见旁边又停下条载客的船。
两条船的船头和船尾蹭上了,他们合作的船家便客气道:“忠汉呐,你赶紧叫秀才他们搭把手,给船舱上那些鱼都弄下去。”
“我赶紧躲开,要不人船停不稳。”
“诶诶!”王忠汉扭脸儿就去叫秀才,却见秀才愣神似地站在那儿,俩眼直勾地往旁边那船上瞅。
大头则已经开始组织客人们准备返回民宿。
王忠汉一皱眉,大步走过去扒拉秀才,“诶诶诶,瞅啥呐?”
“干正事儿啊,搬鱼啊!”
“... ...”秀才恍然回神,随后却用一种看好戏似的表情贼笑着瞅向王忠汉。
他伸手一指,“不行你也瞅瞅呗?”
“我咋瞅着那船上下来的... ...像是你那远在县城的大学生对象儿呢?”
“?!”王忠汉眼一瞪,瞬间急眼,嘴里骂道:“去你大爷的,瞎说八道啥呢?”
“老子心里可只有我家小胖丫儿——”
他一面反驳,一面转头去看,话音倏地戛然而止。
只见船上最后下来个明眸皓齿、扎着麻花辫的可爱姑娘。
那白嫩柔软的脸蛋子瞅着老熟悉... ...却又好像隐约有哪儿不太一样了!
王忠汉下巴颏都要掉地上了,愣了老半天才横眉立目,抬腿就冲了过去!
“于小钱!!”王忠汉扯着脖子嚷嚷,急切摆手。
人于小钱却早就瞧见他们了,慢悠悠地拎着包袱下了船。
秀才也好奇得厉害,紧跟着王忠汉上去,到了跟前儿比王忠汉还等不及,张嘴就问:“小钱呐,这才多长时间没见... ...你咋还瘦了呢?”
“我瞅着咋也得有个十斤八斤。”
“你们大学食堂的饭不好吃吗?”
“滚边儿拉去,”王忠汉一把推开他,眉心快皱成个死结,“我问过她们学校那保安老叔,人说食堂饭可好吃。”
“... ...”说完,他心里更急。
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试探,“... ...小,小钱啊。”
“是不是考试没考好?”
“还是有啥不高兴的事儿嘞?”
“你说你这大馋丫头,原先看见好吃的就俩眼冒绿光,这距离我上回瞅见你才不到一个月啊!”
“你、你他娘的咋能瘦这老些啊!!”
于小钱闻此却没啥反应,只浅淡一笑,叹了口气,“回去说吧。”
“忠汉哥。”
“!!!???”王忠汉顿觉后脑勺像是被这“哥”字重重敲了一记,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心口怦怦乱跳,且伴着酸涩剧烈的刺痛。
绷着脸垂下头想:她咋还突然又叫他忠汉哥了呢。
这个好久都没听到的称呼,被她从嘴里说出来,咋就这么刺耳、这么疏离呢。
原先她明明叫了好长时间,可现在他咋就觉得听不得、听不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