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棠怔愣片刻,立时了然。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捉奸,但凡要是个脾气爆点儿的没准得当场炸锅。
毕竟这种不光彩的事儿被戳穿,恼羞成怒倒也算符合人之常情。
像她家人夫当初那种情况的终归是少数。
姚海棠这么寻思着,犹豫再三还是借着上楼的工夫儿压低些声音跟大姐商量,“姐,您看这样儿成不。”
“一会儿先让我爱人敲门,您就先搁旁边听着,只要确定是您爱人咱咋都好说。”
“主要是我现在没法确定他里头有没有反锁,如果反锁了的话就是我拿钥匙开也不管用。”
“那就得破门。”
“... ...嗯,破门的话严格意义上来讲那肯定是违法的,但要里头的人真是您的合法丈夫另说。”
言罢,姚海棠可贼地挑眉轻笑,“也不是说这就完全对,可沾上这种事儿咱肯定是更有理的那个。”
“您能明白我啥意思吧,姐?”
大姐一愣,连忙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您,您是姓姚对吧?”
“我刚听楼下那小同志说的。”
大姐红肿着眼眶,语气中蓦地多了几分庆幸,“姚老板,您是不知道,我开始听说您是个女老板的时候还不老信的。”
“等到瞅着您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踏实嘞。”
说着,大姐耷拉下眼皮苦笑,“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要是个男老板,没准儿还得帮衬着我家那混账呢。”
“搁他们男人眼里,这就是他们的天性... ...再正常不过了。”
姚海棠只静静听着没说话,她自然不是那种脑瓜抽风情商为负数的人。
非要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贱不喽嗖地直接来句:诶~那可不是嗷~我男人就不是这样哒~
而且他的小兄弟只对我好使哦~
姚海棠只要想想世界上是真的存在这种人,就恨不能冲上去邦邦给个两拳。
多贱啊,多招欠啊,真显着你了。
她共情似地叹了口气,揽着大姐拍拍她肩膀,“姐啊,您说的在理,但咱也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嗷。”
“无论是男人女人都有混账的,就算一会儿您真确定您爱人出轨了,也别对未来失去信心。”
“这个不懂事儿咱就把他踹了找个懂事儿的。”
“要是没有懂事儿的咱就美滋滋的自己赚钱自己花。”
姚海棠咧嘴笑,爽辣又张扬,“都小事儿啊,小事儿。”
“咱女人甭因为别人的过错把自己气个好歹才是正理儿。”
大姐真没听过这种话,脸上写满了如遭冲击般的失神。
她活到现在就这么一个男人。
在老家跟他结婚以后,俩人就一块儿出来打工了。
天南海北的哪儿都去过,基本每天都在一起。
没有自己的朋友或是交际圈子,也没听过这种甚至有些荒唐的话。
他们倒也认识过许多情况跟他们相同的两口子,都是女人攀着男人活,一辈子都绕着这么一个男人。
就连她自己在来的路上都只想到要吵要闹,要让他跟那个破坏人家庭的婊子不得安生。
可她却... ...根本没动过离婚的心思。
大姐沉默了好半天,直到上楼找到房间都没言语。
姚海棠瞅出她在寻思上,也没催。
只点点她的手臂,用口型问:敲门吗?
大姐恍然回神,咽了咽唾沫揪住衣裳下摆,颤抖着点点头。
姚海棠给迟铁递了个眼神儿。
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房间门口,迟铁挡在姚海棠身前,冷沉伫立。
姚海棠从他身侧伸手,“咚咚咚。”
缓慢又轻柔地敲了三下门,立时乖乖闪回他身后。
“您好?同志。”姚海棠礼貌道:“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大晚上的打扰您... ...”
“我是来福宾馆的姚老板。”
“是这样的,您楼下的客人反映天花板漏水... ...我们怀疑是您屋里的哪个管子漏了,您看方不方便叫我进去瞅一眼呢?”
他们所在的是三楼,带独立厕所的大床房。
所以用这个由头还比较合理些。
旁边的大姐已经不自觉屏住呼吸,瞪圆了眼衣角都要揪烂了。
她知道告诉她消息的那个婶子是不会骗她的,可她这会儿却还是忍不住拼命地在心里求神告佛——
只盼望那个婶子岁数大了眼睛花了,看错人了才好。
“这大晚上的漏个啥水啊!我们都洗完澡多长时间嘞!”
里面赫然传出道年轻女人的声音,尖锐又矫情。
大姐攥在衣角上的双手当即脱力一般垂下,蓦地抬头死死瞪向房门。
姚海棠赶紧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姐先别冲动。
这说话的是个女的不假,但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别人、那个别人又是不是她爱人。
迟铁站在前头侧眸睨了姚海棠一眼,指指里头。
“!”姚海棠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迟铁开口,嘶声道:“确实是您这屋漏的,我们也不着急就搁门口儿等会儿。”
“您啥时候方便啥时候开门就成。”
“我们就进去扒头瞅一眼——”
“啊!老赵!外面咋还有个男的... ...他说话好吓人啊,跟个鬼似的!”
“你快去看看啊老赵!”
这一声老赵叫出来,大姐再也忍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直接飞身撞开迟铁,也顾不上啥鬼声人声的,只跟疯魔了似地用力砸门,“赵前进!”
“赵前进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个杀千刀的... ...呜呜呜,你、你大黑晌的不回去,背着我跟别的娘们儿搞破鞋!”
“你不是个东西啊赵前进!你咋不死了呢... ...开门!给我把门打开!!!”
姚海棠瞅着这大姐是够激动的了。
捅咕捅咕迟铁小声问:“不行给楼房区派出所打个电话吧。”
前年,经由县城派出所曹震曹所长的提议,九林楼房区新建了个老正经的分所儿。
还特地从异地调来个老家就在附近的老民警负责。
“诶,那老叔儿姓啥来着... ...”姚海棠嘟囔。
迟铁:“你说严警官吧。”
姚海棠:“对对。”
迟铁思索片刻,“等会儿,看看里头是啥意思,不能叫你们俩女同志在这儿待着。”
言罢,他又敲敲门,“同志,我建议您还是先出来,当面跟您爱人沟通。”
“不然的话这大黑晌的也容易打扰别的住户儿,我们就只能先报警——”
“别!!别报警!”刚才还一直没言语的男人终于慌张喊道:“我... ...我这就出来,你们别报警。”
“拜托您了,同志。”
他说话挺客气,隐约还透着几分窝囊。
姚海棠无声吊起眉梢,心想:嚯。
听着还挺老实的嗷。
事实证明也不是说嫁给老实人就真能幸福了。
那毕竟是不是真老实也没写脸上。
比方说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