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棠眸间泛着盈盈水色,可痛快地回:“成啊,好。”
“我也想跟你好好。”
她顺着门口又往里瞟了一眼,随后略踮起脚小声道:“但咱还是落脚儿了再好吧。”
“虽然里头婶子那眼神儿有点火辣。”
“但我后头的节目儿比她眼神儿更火辣,可不能叫她看。”
迟铁失笑,闷闷地嗯了一声,“行,那你先给家那头去个电话。”
“打完我带你找地方落脚儿。”
他松开她的右手,改为拉着她的左手。
动作迅速又连贯,像是甭管咋,总得摸着她才行。
姚海棠了然般笑开,没再耽搁时间,举起听筒拨通民宿前台的电话。
嘟嘟声响了一会儿,被张凤霞接起来。
姚海棠一愣,“诶?张姨?”
“您今儿不是夜班吧,咋没回家歇着去?”
张凤霞都没犹豫,爽快大笑,听着了无困意,可精神地说:“那可不,咱姚老板都出门子嘞,你张姨我哪儿还能休息?”
“我不得跟这儿盯好了,叫你放心才行。”
这话才说完,张凤霞便知道姚海棠肯定又得感动发言了。
她率先拦下,“没事儿嗷,不光是我,你李婶儿梁姨还有小钱妈,我们都没回。”
“大家伙儿都在嘞,谁累了去休息室眯瞪会儿就成。”
“我们这个岁数本来就觉少,没你们年轻人那么容易困。”
“... ...张姨。”姚海棠一瘪嘴儿,眼眸闪动。
张凤霞诶诶两声儿,“你可甭又跟我整那肉麻兮兮的一套嗷,你张姨我这也是为了年底的奖金,知道不?”
她煞有其事,莫名严肃道:“我都跟你梁姨她们说好了,到时候评优秀员工的时候只有同事、没有姐妹儿。”
“这个优秀员工你张姨我势在必得,谁也甭想跟我抢。”
“哈哈哈,”姚海棠疯狂点头,“成,成。”
“那我可得趁着出来这机会好好儿盘算下,咋也不能让我张姨白期待啊。”
张凤霞闻此却爽快道:“嗐,那你盘算你的,用不着跟我说。”
“我这也没有磕打你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嗷,表达一下。”
“行。”姚海棠看看天色,没再拖沓,“那张姨,麻烦你们精心盯着点儿了。”
“要是有啥急事,您就还回拨这个号码,这是迟铁他们村头一个食杂店。”
“回来等我俩落下了,我也来知会一声儿。”
“嗯呐,放心吧。”张凤霞催她,“快去忙你俩的吧,话费怪贵的,挂了啊,挂了。”
说完她都没等姚海棠回话儿就“啪”地一下挂断了。
徒留姚海棠举着听筒哭笑不得。
迟铁也乐了,“张姨一直都这样儿,急性子。”
“好几回跟她说事儿我都插不进嘴。”
“是。”姚海棠将听筒放回原处,拉着迟铁往前走,无奈道:“甭说你了,就连我有时候都插不进去。”
“张姨天天就跟踩着个风火轮子似的,好几回我前半句刚说完,她直接来个不用说了,她明白了,”
“然后就跑没影儿了。”
“姚老板。”迟铁忽然叫她。
“啊?”姚海棠扭脸儿看他。
迟铁眼眸深处涌动着一抹酸,坦言道:“想回去了。”
姚海棠一愣,伸手去揉他耳根,弯眸道:“马上。”
“等咱接完咱妈,咱就一块儿回家。”
“半刻都不等,也踩着风火轮儿回去。”
迟铁勾唇,眯起狭长眼睑,“嗯。”
他不自觉地带着她加快步伐,目视前方,“现在就开始踩吧。”
“比起回家,更急着跟你好好。”
姚海棠听得直啧啧,“本来还想补一小觉儿呢,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嗷。”
迟铁沉甸甸地笑,“不碍的。好完再睡吧。”
“能睡得更香。”
……
迟铁凭着记忆先带姚海棠去学摸村长家。
距离他离开已经将近十年,迟铁寻思都不知道原先那村长还活没活着。
等到村长家院门口的时候,他顿了顿才敲门。
大约半分钟的工夫,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问:“谁啊?”
姚海棠拽了拽迟铁,张嘴儿就笑嘻嘻地回:“姐,我们是来找村长短租的。”
“想问问他手里还有没有闲置的房。”
女人在里面一愣,然后说:“哦,你们是从外头来的吧?”
“我爸都没了好几年嘞,现在的村长姓盛,就是原先... ...原先那个搁河边修车配钥匙的,”
“诶呀,你去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迟铁闻此一愣,捏了捏姚海棠的指尖,用眼神告诉她他知道。
于是姚海棠便马上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随着迟铁拐了个弯儿继续走。
没等她问,迟铁便沉着眸色哑嗓开口,“我还真没想到,盛叔儿能当上村长了。”
“?”姚海棠眨么眨么眼儿,“听这意思你还挺熟?”
“嗯。”迟铁点头,看向天际。
“我当兵就是他劝的。”
“嚯。”姚海棠吊了吊眉梢儿,“那铁匠那会儿在做啥?”
迟铁基本没单独说过铁匠的事情,姚海棠自然也不关心。
她不关心那个表面老实,内里却残忍又暴力的人渣。
她只关心迟铁的妈妈,那个懦弱又勇敢的女人。
姚海棠和迟铁甚至在提及到他的时候从来只叫铁匠。
无论迟铁是不是他亲生的娃,都不重要。
他不配做个父亲,无关乎骨血。
迟铁对于铁匠后来的事儿也记得模模糊糊,
他寻思了一会儿,才语气平平地道:“我就记得我走的时候他天天喝酒,喝起来还没完没了。”
随后他又回忆片刻,继续道:“我忘了具体是在部队啥时候儿,从老家寄过去封信。”
“就是这盛叔儿给我寄的。”
迟铁脸上无悲无喜,漠然陈述,“说他天儿冷的时候出去喝酒,回来扎雪地里昏过去了。”
“等隔天儿有人发现的时候,他身上早都冻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