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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兄妹和老板娘皆是一愣。

他们向身侧看去,是陈桢。

沈连绮后知后觉地朝后看去,南宫慎站在他们身后几步处,一身黑色鎏金锦服,负手而立,见她看来,长眸微敛,冷漠地点了下头。

“哎哟哎哟,贵客啊。”老板娘见陈桢气度不凡,瞬间眉开眼笑,陈桢侧脸示意,“给这位姑娘。”

说完,又低头看沈家小妹,“你要什么,也选一件吧,公子请客。”

小娇想了想,伸出小手掌,葡萄似的眼珠子溜溜转,“那给我五两银子吧,我自己买。”

陈桢失笑,把五两银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老板娘见到手的第二份钱就这样丢了,连忙对小姑娘谄媚道:“哎哟,小姐,小祖宗,快瞧瞧,瞧上什么了,都好说都好说。”

小娇正把银子放在牙齿间咬,闻言嘻嘻一笑,“我一个小妮子,还戴不了首饰呢,不要不要。”

老板娘讪笑,连忙将珍珠耳坠包起来,递过去,生怕他们反悔。

“这明珠,是真的好,真的好,小姐皮肤白,戴起来定然好看!”

沈连绮没接,她看向大哥。

沈连成抿着唇,垂着眼,灯笼暖红色的光照在他的清俊脸庞上,明明暗暗。

南宫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本……我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和你的弟弟妹妹,这些不过是身外之外,日后只会更多。”

“多谢公子赏赐。”沈连成转身,行了个礼。

沈连绮也连忙行礼,“多谢公子。”

小虎戳了咬银子的小娇一下,小娇连忙嘿嘿傻笑,“谢谢公子!日后小娇为您鞍前马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

小虎又戳了她一下,“多谢公子。”

南宫慎颔首,目光移向带着帷帽的少女,脑中浮现少女粉黛不施,木簪秀发的模样,便道:“旁边那明珠玉钗,也一道包了。”

“既然遇上了,便一道走走吧。”

集市熙熙攘攘,他们一行人因南宫慎的加入,自带了八百米真空带,一身冷漠上位者气势,使得街道两侧的百姓们都沿街避让,尤其陈桢腰间悬着剑,一看便不是寻常市民。

但跟在两人身边的沈家兄妹四人,却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一副穷酸样,格格不入。

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好的逛街,好似变成了和老板考察市场。

南宫慎时不时在小摊面前停留下来,问他们要不要,他们自然是连连摇头。

虽说大哥给他做事,但他们兄妹几人,本来就是拖油瓶了,也不能真像吸血鬼一样,趴在他身上吸吧。

他们行至观桥尾,上了玉楼。

小说里,京城也有一座玉楼,乃是最受文人雅客欢迎的酒楼,楼内吟诗作对,丝竹悦耳,说书人高坐台上,史书杂记,时下秘闻,皆是手到擒来,若想知天下大事,唯上玉楼。

玉楼的小厮们也都附庸风雅,穿着灰白色长衫,面容清秀。

灯烛荧煌,上下照应,珠帘绣额,大厅座无虚席,他们跟着小厮一路上了二楼沿街的雅间,高台上的说书人正在说安南王世子江陵赈灾之事。

“要说安南王世子水淹江陵救百姓,那便要再说一人。”

“谁啊——”台下有人捧场道。

“那便是……”说书人声音顿了顿,一合扇,声音响亮,“青州解元沈连成是也!”

雅间里安静了一瞬,沈连成垂眸拱手道:“臣这就下去,让说书人换个故事。”

“不必。”南宫慎摆手,低头抿了口茶,“玉楼文人多,自开国以来,文人便可不任职而论国事,任他们说去吧。”

陈桢也笑着说,“等你到京城就知道了,京城的玉楼那才叫飞桥栏槛,白昼通夜,各楼议什么的都有,不时便有文人们因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闹得官府出动。各世家都喜在玉楼内寻好苗子,那些考不上贡士的学子,便都指望着得各大世家举荐,在京中谋个小差事了,可不得铆足了劲地高谈大论。”

陈桢的话,让雅间内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小虎挠着脑袋,嘿嘿笑道,“娘咧,真气派啊,不愧是京城。”

小娇也对京城充满了向往,她攥紧自己的五两银子私房钱,心想到了京城,要去好好花上一番。

沈连绮已经摘了帷帽,走动的时间长了,她有些热,雪白的脸颊泛着绯色,额间溢出点点晶莹汗液,她用帕子擦了擦,到窗边吹风。

忽然,她的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抬手捂住胸口,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似地,视线下意识向河对岸投去。

河对岸,烟花柳巷,摇曳风情。

衣着单薄的女子们倚栏而立,挥着手中的香帕,招揽往来的恩客。

沈连绮的目光落在二楼,一个穿着粉青色衣裳的女子倚在窗边,容貌妖艳,凤目上挑,映着屋檐垂落下灯笼的朦胧火光,如妖如魅。

青衣圣女……

沈连绮心中暗骂,真是阴魂不散。

正要转身,心口却像是被针扎般刺了一下,她喉咙发出呜咽声,手掌连忙撑在了窗边的木栏上。

抬眸望去,倚在窗边的青衣圣女,正拾帕捂嘴笑,上挑的凤目遥遥望来,妩媚勾人。

“连绮,怎么了?”

沈连成就站在一旁,听到妹妹的闷哼声,询问道。

“没事,被风吹了下。”沈连绮摇摇头,她再抬眸时,河对岸倚窗而立的青衣圣女,已经不见踪迹。

“坐吧,不必拘禁。”南宫慎的声音从后传来,“出门在外,不必拘于身份。”

虽然南宫慎这么说,但沈家兄妹几人还是有些不太敢坐下去,直到陈桢招呼大家,“殿下,啊不,公子,公子很是随和,大家不用拘谨。”

说着,他率先坐了下来,小虎小娇有些胆怯地看向大哥和姐姐,见他们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边上。

与世子殿下同桌,想想他们都觉得是掉脑袋的事情。

虽说同桌,但大家还是吃得食难下咽,且沈家兄妹已在夜市小摊上吃了一回,也吃不下太多。

说书人还在说沈连成的故事,说他十四岁丧母,十五岁丧父,拉扯三个弟妹长大的同时,还能在十七岁连中三元,二十岁中解元,有望在来年春闱高中状元。

台下不少是进京赶考的学子,闻言道:“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