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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市长走后,林清也在会客厅坐了很久。

孙家在这种境地,南京已经派人来查的情况下,还能置死地而后生,是她没想到的。

另一个没想通的地方,是时惟樾没动手。

这很奇怪。

时惟樾雷霆手段,就算不愿打草惊蛇,他一出手也是快狠准。

林清也心中奇怪。

她问程管事:“程伯,这几天没看见可疑的人吗?”

程管事摇头:“没有。”

林清也沉吟时,程管事忍不住问,“小姐,师座真的派人在您身边吗?这几日我总留心着,没发现您身边有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林清也说。

时惟樾说陈远陈望不在时,会派两个暗卫跟着她。

陈远陈望,是谭耀林上来带走的。

至于暗卫,有没有安排在身边,无从知晓。

林清也这几日好奇,让程管事留心看看,两人一无所获,甚至察觉不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悄无声息,和鬼魅一样。

以至于林清也怀疑,根本没有人。

时惟樾在诓她。

手肘搭在几案上,林清也托着腮很是无奈:“看都看不见,需要的时候怎么用得上?”

她现在就需要他们。

程管事抬头看了看会客厅外,又望了望房顶,也是一无所知。

“这些人能藏在哪呢?”

程管事摸了摸头,倒吸口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是在屋顶上,一眼就能瞧见。躲在家里,佣人也该发现了……小姐,不如您试试走到偏僻的地方,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来?”

“偏僻的地方?”林清也来了精神。

“是啊,师座派人跟着您,应该也有法子叫出来吧?”程管事猜测。

他也不确定。

说做就做,林清也立刻从凳子上起来,往后花园的方向跑。

后花园连接小楼,小楼后面有一条多出来的窄道,四面都是墙壁。

除了打扫,鲜少有人去。

林清也站在那里,环顾四周。

等了几分钟,除了墙外大树上的鸟叫声,四周寂静一片,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她有些悻悻然。

又等了两分钟不见人,她转身回主楼,迎面撞一堵肉墙。

“痛。”林清也惊呼一声,刚要仰头去看来人是谁,来人先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了一大步。

阳光从后照过来,透过绿叶间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映照在来人的脸上,将他的脸氤氲的模糊不清。

春日阳光晃得她刺眼,她眯着眼睛去瞧,看到墨绿色的军装。

“时惟樾?”她凑近去看。

有手指贴上她的额头,来人抬头阻挡她进攻的头,语气不爽:“林清也,你的脸皮呢?我一来,你就投怀送抱!”

林清也大呼冤枉:“我又不知道你来了!”

时惟樾冷哼一声:“这么大的声音都听不到,还得我跺着脚走路?”他抬起腿,军靴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林清也:“……”

好一个事实胜于雄辩。

“听见了听见了。”林清也小声道。

“蹩脚的谎言!”又是一声冷嗤。

林清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生无可恋。

几日不见,时惟樾自恋的功夫再次飞升,她无从辩解。

她已经有所免疫。

“你怎么来了?”她转移话题。

“路过。”时惟樾的眼睛,若有若无扫过她的右手。

他双手插兜,眼神很快转到她背后的墙壁,淡淡问,“你杵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做什么,面壁思过?”

“什么啊。”林清也嘟囔了声,如实道,“我在找你安排的暗卫。”

“在这里找暗卫?”时惟樾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林清也点头:“对啊。话本上不是说,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等一会,跟在身边的暗卫就会出现?”

时惟樾的面色,有一瞬间僵硬:“……”

很快,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也闪过一抹玩味,像是在嘲笑林清也的愚钝和无知。

不是好像,就是。

林清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什么眼神?”

“你说呢?”时惟樾的语气微扬,转身往外走。

嗓音清冽,卷着浓浓笑意。

林清也从后面看,都能看见他的肩膀在不明显的颤抖,“林清也,你当暗卫有轻功,真有飞天遁地之术?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你家里?”

他终是闷闷笑出声。

林清也:“……”

顾不上窘迫,她快步跟上他,追问道,“不在家里,那在哪里?”

“在外面。”

时惟樾抽出右手,顺手将她提溜到自己身边,“与其在家里面壁思过,去外面面壁思过可能真能唤来神灵的眷顾,你说呢。”

林清也懂了。

那些暗卫不进她家。

真要找他们,就要出去。

林清也想到刚刚自己在角落傻站了半刻钟,还被时惟樾看到,脸上火辣辣的烧。

从窄道出去,两名副官站在不远处。

见他们出来,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身后。

时惟樾说:“这两天南京那边会放出消息,孙忠利贪污一事纯属捏造,他仍是阳城市长。”

“我已经知道了。”林清也说。

时惟樾脚步一停,低头看她。

“他倒是迫不及待。”时惟樾轻笑了下,并不意外。

人慢悠悠走,声音也不紧不慢,带着淡淡调侃,“南京的消息才下来,他急着上门挑衅。看来你在孙公馆惹出的闹剧,让他们恨极你——你麻烦了。”

林清也:“又不是我的错。”

“是吗?”时惟樾说,“孙忠利没有儿子,特别宝贝他那个侄儿。你当街开枪伤了他,怎么能不找你麻烦?”

林清也一哽:“你也开了枪!”

“他敢找我麻烦吗?”时惟樾反问。

“……不敢。”

手上有一个师的兵力,又是南边最大军阀的儿子,谁敢招惹他?

上次去南京,他们姗姗来迟,最首位的位置空在那儿,显然是留给他。

他是众军阀中年纪最轻的,却径直靠近那个位子,一句寒暄客套都不需要,理所当然的坐下来。

他地位尊贵。

不是纯靠他父亲的威名,也靠他自己打下的威严。

时惟樾似笑非笑,眼底的促狭之意更深:“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