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见凌小楠半天没有动作,转过身,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凌小楠深知姬远的脾气,而且他有他的骄傲,是不容许别人同情的。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随意地问道:“四哥,你真的想好了吗?欧阳议员在政治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跟他合作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决定了。”姬远毋庸置疑地说道,慢慢地踱到办公桌前,看着办公桌上,爸爸和三姐的合影,继续说道,“跟他合作,是目前最好的捷径。”淡淡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对了,安排在哪儿见面合适?”
姬远沉吟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抹算计,平静地说道:“就安排到首都的那家高级私人会所吧。”
覃明翰坐在首都高级私人会所的大厅里,闲适地窝在沙发里,双腿随意地搭在前面的矮几上,品着名贵的红酒,打量着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出入这家会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更别说成为这里的会员了。
一个人影突然映入眼帘。覃明翰眼神一凝,姿势不变,脸上的表情却认真起来。
姬远正在前台,跟前台的接待员咨询着什么,脸色有些凝重,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姬远离开前台后,眼神似乎朝覃明翰的方向瞟来。覃明翰下意识地向沙发里靠了靠。
待姬远的身影消失后,他伸手招来服务员,放了一沓小费在他的托盘上,向他交代了几句。服务员看着那一沓丰厚的小费,恭敬的一礼,屁颠屁颠地走了。
大约十分钟左右,服务员回来了。在覃明翰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覃明翰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吧。
姬远在会所的一个vip包间里。见到了比自己早到的欧阳议员。欧阳议员大约五十来岁,身体已经发福。腆着啤酒肚,眼睛里却闪烁着精光。
两个人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交谈着。姬远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欧阳议员也带着足够的诚意,两个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姬远从vip包间出来后,脸色虽然平静,但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阿远?!”覃明翰晃动着酒杯。意外地喊了一声。对能够在这里“偶遇”姬远,非常惊讶。
“覃叔叔?您怎么在这里?”姬远“吃惊”地问道,边说边向覃明翰走去,他拍拍额头。懊恼地说道:“瞧我这记性,覃叔叔是这里的会员,在这里遇到您一点儿都不稀奇。”
“我也是忙里偷闲,过来坐坐而已。尝尝看,82年的拉菲。”覃明翰微笑着说。递了一杯红酒给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哦,我来见一个朋友。”姬远接过覃明翰递过来的酒杯。随意地说道,眼角是难掩的喜色。
“呵呵,这样啊!看你一脸喜色的样子,是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喽!”覃明翰很八卦地说。
“朋友是新是旧都没有关系,只要相谈甚欢就好。”姬远淡淡地说,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他举起酒杯向覃明翰示意了一下,微笑着说:“覃叔叔,现在轮到我们两个人联手合作,一致对外了吧?”
覃明翰和姬远的酒杯碰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诧异地问道:“对外?对付谁呀?”
“四大银行啊?不然你以后会是谁呀?”姬远好笑地看着他,揶揄地问道,“覃叔叔,你不会是怕了吧?!”说完,慢慢地品了一口红酒,垂下眼皮,挡住眼睛里的讥讽。
“我怕?还没有什么人和事让我害怕的。”覃明翰夸张地说道,扬起酒杯,吞下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嗯,这酒真不错。覃叔叔真是有眼光啊!”姬远由衷地赞叹道。
待姬远离开会所后,覃明翰掏出电话,将姬远见欧阳议员,以及姬远在走出包间后,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喜色,丝毫不差地告诉了汤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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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超市里怎么忙,李梅和余大山都会留下一个人在家里陪余瑶的。余瑶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有时候呆在房间里,一天都不出门。
余瑶来到一个空旷的原野上,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奔跑的呼吸声,和后面的喊杀声。她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站在悬崖上,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啊!”余瑶惊叫一声,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又做梦了。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凌乱地堆在枕头上。她怔忪地忘着天花板,想着梦境里,那个躲在迷雾里的男人是谁。
“瑶瑶,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听到惊叫声,余大山和李梅披着衣服,推开余瑶的房门,担忧地问道。
“瑶瑶,要不让你妈妈陪你睡吧?”余大山征求着余瑶的意见。
“不用了,爸爸、妈妈你们去睡吧,我没事的。”余瑶低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余大山和李梅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和心疼。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余瑶借着月光打量着放在旁边书桌上的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和那张海报,她把海报拿过来,用力地捂在心口上。
第二天,余瑶说想吃荠菜馅儿的混沌。女儿的要求,做父母的当然是无条件的满足,更何况,这是余瑶出院以后,提的第一个要求。
李梅和余大山买菜回来后,余大山把东西拿到厨房,李梅习惯地到余瑶的房间看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李梅的心里一慌,急忙把余大山叫了进来。
余大山看着余瑶的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书桌上的锦盒和海报也不见了,他眼神凝重地问道:“瑶瑶这是去哪儿了?”
“笃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走了出去。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长相很普通,没有什么特点,衣着也很随意。
“你们找谁?”余大山冷淡地问道。
“我们找余瑶余小姐。”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我们是从冰璃岛来的,姬远姬先生让我们过来接余小姐的。”
“姬先生派你们来的?”李梅狐疑地问道。
“是的。”两个人点头说道。
“那好,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叫瑶瑶出来。”李梅冷哼一声,语气还算和气。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梅咬牙吐出了三个字。不一会儿,李梅回来了,手里提着粗长的擀面杖,朝着两个人狠狠地砸去,嘴里骂道:“我女儿都这样了,还来打她的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别跑,有种你别跑!”看着两人转身逃跑,李梅提着擀面杖就追了出去,引来很多人围观。其中一个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程先生的电话。
凌小楠找了姬远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影,听说他到祠堂来了,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讶异地打量着跪在外面的哑巴,皱着眉头走进了祠堂。
“四哥,原来你在这呀?!”凌小楠走进祠堂后,大大咧咧地说道。
“找我有事呀?”正在上香的姬远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道。
“嗯,是有点事。”凌小楠赧然地说道,“那个,四哥........你怎么把他的牌位放到这了?”看到“姬六”两个字,凌小楠顿时炸毛了。他恨姬六恨到了骨子了,没想到姬远竟把他的牌位摆进了祠堂。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会把姬六的牌位摔到地上,狠狠地跺上两脚。
相对于凌小楠的怒火中烧,姬远的态度则是淡定从容,轻声说道:“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他的,做人要言而有信。再说了,死者为大,你也过来上柱香吧。”
“言而有信?你对他守信,他对你守信了吗?”凌小楠讥诮地问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他对姬家、对你做过了些什么吧?!不会忘记莎莎和三姐的死是谁造成的吧?!”
姬远平静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的忧伤,声音沙哑地说道:“六叔在姬家呆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更何况,他年轻的时候还救过爷爷的性命。那个时候,爷爷便答应过他,让他进姬家祠堂,接受姬氏子孙的供奉。我作为今天的‘姬先生’,有怎么能够失信呢?”
凌小楠狐疑地看着姬远,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现在的姬远把什么都隐藏在心里,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撇撇嘴,冷哼一声:“我看你根本就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说完,就气呼呼地转身走出了祠堂。
看着虔诚地跪在那里的哑巴,凌小楠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是红果果的迁怒!哑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皱着眉头,无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