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素素,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赵娘子,这这这菜方你真舍得拿出来?”
菜方是酒楼的立身之本,这几年的亏损早就让他这个掌柜抬不起头来了,要是能有这三个菜方,他有信心让酒楼生意兴隆,也可以一雪前耻!
穆冠初也很意外,他说:“我可以向赵娘子买这三个菜方!”
“不,不,是送,送的!”
穆冠初看孟雨:“这三个菜方,我想买来后逐渐在所有穆氏名下的酒楼推出,你看多少钱合适?”
孟雨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娘说送给穆叔叔的酒楼!”
“白送?你确定?”
“确定呀!”她不是不想要钱,也不是不知道这种独创的菜方于一个酒楼的价值。但在镇上开铺子,娘太弱,她太小,若是无人帮助无人庇护,还真难开下去。
怎么也得给她几年的成长空间!
何况她猜到,穆家背后,非富即贵,不止镇上有酒楼,宁山县城里应该也有,能把连锁酒楼开到镇子上,覆盖面极大。
她要是以后带着娘亲去县城发展,保不齐还能有所借助。
穆冠初顿了顿,笑了一下:“也好,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他又看孟雨,意有所指:“两天后吉祥楼重新开张,二楼会为你们留一个雅座!届时一定要去!”
孟雨点头,当然要去,这也是她检验自己成果的时候。
孟雨掏出那张炭块写出的纸:“这是我娘写好的菜方。”
穆冠初接过,递给钱掌柜。
钱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虽然公子说以后穆家别的酒楼也会用这三个菜方,但是是逐渐铺开,他们先试。
本来看着酒楼里大变样,新招来的小二又有专门的培训方法,现在再添上这三个菜方,他信心十足!
他得马上回去更改那什么宣传方案,加上这三个招牌菜。
哎,这满桌菜,哪怕是素的,也好吃,这么好的厨艺,真的是可惜了!
珍之重之地把纸张展开,然后,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什么鬼?
冯执凑过去一看,瞪大了眼睛,接着,忍不住噗地一声,又忙捂了嘴。
穆冠初扫一眼,钱掌柜忙苦着脸把展开的纸张递过去,他看了,也不由得嘴角抽搐。
粗劣的纸上,糊成一片黑,勉强能看见字,菜名字写得大,能看得清楚,其它字迹,就……一言难尽了。
穆冠初抚着额角:“冯执,你去吉祥楼取套文房四宝来!”
镇上虽有私塾,但买文房四宝得去县城,这母女俩能想到用炭当笔,想法不错!但以后还是别用了!
冯执腿脚快,一刻钟后,就取了一套过来。
赵素素脸臊得通红,但还是用新的纸张,认认真真重抄了一份。
桃花村。
李氏眼皮浮肿,脸容憔悴。
自前日县令大人下令,亭长亲自督促,里正组织全村人一起寻找曹屠户的行踪。
几乎要将桃花村掘地三尺了。
没有,还是没有。
亭长当天回了镇上,令里正三日内必须有明确消息。
范贺愁眉苦脸,经过再三再四地询问,方才知道曹屠户还有去县城逛窑子的喜好。
他亲自带人去了一趟,差点被里面的姑娘们扯掉裤衩,自然是什么都没打听到。
比范贺还早得到消息的,反倒是亭长邹宪。
白武镇下辖十几个村落,石羊村在白玉河的下游,他们在河湾处发现了一具被水泡得发胀的尸首,赶紧的报与邹宪。
石羊村的村民们辨认那肿胀的脸,说不是本村人。
邹宪让人往上游查。
他想到失踪的曹屠户,派人叫了李氏去认。
李氏去一看之下,顿时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
随她同去的村民们也认出来了,那可不正是曹屠户吗?
失踪了十几天,没想到竟是被淹死了。
可李氏醒来哭天抢地:“官爷啊,我相公水性好,不可能会被淹死,他是被人杀死的啊,他一定是被人杀死的啊!官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邹宪让人去县里请了仵作来。
仵作验尸,最后得出结论,虽已死多日,仍能看出口鼻中有泥沙,手指甲中有异物,指缝间还有野草,内脏里都是积水。
所以确定是在水里腿抽筋,顺流水冲向下游时,头砸到到了石头头上,撞晕之后淹死的。
李氏不服,一个会水的人怎么会被淹死?
仵作被质疑,很是不悦:“没听说过吗?善泳者死于溺。会水被淹死的还少吗?只能说他命不好,入水后腿抽筋,水里的石头又撞到了头。好好的去水边干什么?不死他死谁?”
这话对死者极为不敬,李氏却不敢再闹。
仵作把验尸工具一收,背在背上的箱子,对着邹宪说:“本仵作的验证,多少人来再验也是一样。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淹死的!”
邹宪拱手送走仵作,转过头,对哭天抢地的李氏说了句:“你就节哀顺变吧!”
这娘们,自家相公淹死了,她还要赖到别的无辜小娘子身上,害他失去了和县太爷亲近的机会。
他又对随同李氏来的人说:“你们帮她把尸首运回去,让他尽快入土为安吧。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光知道找人麻烦,早前也不知道顺河找一找,说不准找着的还是活人!”
这话又让李氏目眦欲裂。
私塾里,
上个休息日,曹书清特意没有回家,他想,给爹爹二十天的时间,他定会把这件事办妥。
可没想到,二十天还没到呢,族里就派了人来叫他,说他爹死了。
曹书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
他当了吏部主事后,就把爹娘接到了京城,后来他升至侍郎,他爹还娶了三房小妾,直等他获罪抄家时,才一起被砍了头。
他爹怎么会现在就死?
他急匆匆地赶回去,家里已经搭配好了灵堂,看着白幡白布,他还不敢相信。
他飞奔跑到了棺前,直到看见里面浮肿的尸身,他才猛地跌坐在地上。
族人们以为他一个孩子,骤遭大变,才会失了神,七手八脚地给他换上了孝衣。
他木木呆呆地站着,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