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大营。
此刻的姜年正身处在自己的营帐中,眯眼小憩。
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累了。
虽说如今联军的统帅名义上是凉帝徐炽,但实则为了避免三家心存芥蒂,很多事,都是三人开小会商量着来的。
因此,作为『副帅』的姜年,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悠闲。
刺探情报,调度粮草,统筹兵马......
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尤其是,自打李秀衣带着数十亲卫,匆匆离开潼关后,她的那部分担子也因此被搁置了下来。
但人走了,军队的运转不能停啊!
姜年自然而然的也就要分担起她的那部分职责。
这一来二去的,几乎比以前单独领军还要累。
他甚至都快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然而,就在今天他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能偷个懒的时候。
却见帐外,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而来:
“姜帅,有情况!”
才睡过去没多久的姜年瞬间就被吵醒了。
而后皱了皱眉,强忍着起床气睁开眼。
看着自己的副将叶景行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姜年也只好出声问道:
“发生什么了?”
叶景行将刚刚截获的那封密信摆放到帅案前,开口道:
“是咱们安插在岐军营中的探子。
“有一人汇报,说他已经成功策反了一名岐营帐中的校尉!”
“哦?”
姜年挑了挑眉,像是同样有些意外,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此话当真?”
要知道校尉可不同于普通的千户、百夫长之流......
即便是千户,麾下名义上可统领千人作战,最多也就只能在军队里耍耍威风。
出了军队,也就没人认你了。
可一旦升至校尉,那就是意味着将要正式授衔的!
代表从今往后,哪怕是脱离了部曲,无论你走到哪里,也都是朝廷的命官!
二者从本质上来讲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能成为校尉,几乎都是背景清明,不可能被买通的存在。
但今天,却有一名校尉被私下策反了?
这让姜年如何不感到惊奇?
只听叶景行微微一笑,扶着腰间剑柄说道:
“应该不假。
“这只鬼在岐军那边埋的挺久的,虽然每次要价挺高,但递出来的消息却没怎么错过,所以有一定的可信度。”
“是吗?只要消息准确,钱不是问题。”
经过叶景行这么一说,姜年的兴趣不禁更大了,摆了摆手道:
“他策反的是哪方的校尉啊?可有进帅帐议事旁听的资格?”
叶景行抿嘴,淡笑答道:
“当然有。
“因为他是屯骑校尉,赵霆。”
“赵霆?姓赵?”
姜年愣了一下,大脑飞快搜索,很快就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皱起眉来:
“是......赵家的人?”
“嗯,他是出身燕水赵氏。”
叶景行点了点头。
姜年紧皱的眉头更甚了,忍不住出声骂道:
“不是,你脑子被驴踢了?赵家的人是我们能策反的吗?
“自打改朝换代之后,赵家坐拥从龙之功,他们可一直都是岐王的铁杆心腹!
“赵业,如今功封通武侯,官拜上将军。
“赵鹿泉,那更是岐王的贴身护卫,数年如一日的深受信赖!
“就这样的家族,你告诉我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这话你信吗?”
叶景行被骂的狗血淋头,但却丝毫不着急,依旧只是笑笑,出言解释道:
“姜帅莫急,您了解的赵家,或许仍只是记忆中的赵家。
“但这个赵霆,可能还真有些不一样......”
“嗯?”
姜年目光中涌现出一抹迟疑:
“哪里不一样?”
“这个赵霆......是过继来的养子。”
叶景行眼中涌现出一抹精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您也知道,如今岐国的内政大致分为两个派系,燕水派和岐山派。
“平日里,燕水派的势力范围大多都在于政治方面,而岐山派的势力则大多都在于军事方面。
“这就导致,燕水派能在军队中拥有的话语权很小很小。
“赵家,就是典型之一!
“因为赵业虽是武将出身,但他却是名副其实的燕水派。
“这就导致,平日里行事,他总是有意无意都会受到岐山那些人的打压。
“而赵霆又是赵业的养子,本就身份敏感,不仅没有享受到赵家带来的荣耀,反而因站队问题,为赵家所累。
“即便投身军队多年,却也仍只能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校尉,不得重用。
“这,其实就已经为他的不满埋下了伏笔......”
姜年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沉声道:
“说下去。”
“矛盾既然已经存在,那接下来,自然只需要一个简单导火索就能引爆它。”
叶景行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呈递了上去:
“而这,就是最终导致赵霆能被策反的原因。”
姜年拆开密信,目光飞快扫过其上,喃喃道:
“顶撞岐王决断,当众责罚四十军棍......
“他究竟说了什么?”
叶景行摇了摇头:
“这就是帅帐中的议事内容了,无人能得知。
“但,当众责罚军棍这一点,却是咱们好多眼睛都看见的,肯定无误。
“据说,人当时都已经被打昏死过去了......”
姜年放下了手中密信,仰起头来望着帐顶呢喃着:
“这就奇了怪了。
“在我的印象中,岐王并非什么不容人的气量啊......
“帐中议事,底下人持有不同意见,再三劝谏是很正常的,何至于几句话就遭到军棍处罚的?”
“有关这点,其实末将也考虑过。”
叶景行有条不紊的答道:
“但最终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身份。
“因为赵业在军事上比较平庸,导致如今征战时,岐王其实并不怎么看重赵家。
“再加上,赵霆又只是区区一个养子,并非亲儿子。
“所以一时恼怒之下,狠手处罚也是能有所预见的事......”
“嗯,有道理。”
姜年思来想去,似乎也感觉有这一个可能,点了点头,沉吟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个可能,那总要接触试试。
“或许,这个变数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