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夫人眼中有挣扎之色,似乎在清明与混沌之间游走。不过由于雅雅的脸太像她娘了,让老夫人精神一阵恍惚,听着雅雅的劝阻,不由地按照雅雅说的去做。
雅雅将老夫人扶到床上,眼睛直视着老夫人的双眼,“外祖母,我是雅雅,不是舟儿,舟儿是我的娘亲。”
说完雅雅又伸手指着傅礼和傅泽,“他们是我的大哥和二哥,傅礼和傅泽,都是我娘的孩子。
外祖母您做外祖母了,而且嫂嫂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宝宝,您要做曾外祖母了。”
雅雅不知道该怎么劝老夫人,可是她不忍心看着老夫人一直这么疯癫下去。
过了好半晌,老夫人的眼里流淌下泪水。再看向他们时的眼神已经不复初见时的浑浊。
老国公一直在门帘后看着屋里的情况,见到老妻似乎有清醒的迹象,他一把掀开门帘闯了进来,坐到床边拉起了老夫人的手。
“醒了。”
老夫人转头看看他,又看看一边的雅雅,忍不住的抽泣,“嗯。这是舟儿的孩子。”
老国公激动地点头。“对,这几个是咱们舟儿的孩子。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我的舟儿呢?”
老国公握紧老夫人的手,“孩子们今天头一次来见你,你不给他们准备点见面礼吗?”
老夫人转头看着老国公,眼中的眼泪流得更顺畅了,最终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一把将雅雅抱进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老国公在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傅礼,傅泽和雅雅都红了眼眶,尤其是雅雅,被老夫人抱着,那种久违了的是妈妈的怀抱被温暖的感觉,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双手搂住老夫人瘦的没什么肉的腰,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边的举嬷嬷反倒是欣慰的笑了。老夫人应该这样发泄发泄,她忍得太久,憋得太久了。
只有精神失去控制的时候,才会任由心底的那股冲动肆意发泄。可是那是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其实心中的那些苦闷、憋屈和痛苦仍旧没有发泄出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老夫人渐渐体力不支,雅雅本来年纪小,有些撑不住老夫人的重量。
老国公将她扶过来半躺在床上。
老夫人的手始终拉着雅雅的手,声音沙哑。“说说你娘亲。”
雅雅用一边丫鬟递过来的手帕将眼泪鼻涕擦干净,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回复老夫人。
“外祖母,我娘亲可好了,她温柔、美丽、善良。对哥哥们和我都很好,可是她的身体不太好,总会咳嗽,一般不能下地干活。。
不过我娘的秀活很好,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家里做些针线,到镇上换了钱会给我们买很多我们喜欢的东西。”
之后雅雅就没有说了,其实她年纪不大,随着她娘去世得时间越久,那些记忆越来越模糊,能够记住的也越来越少。
不过她娘的音容笑貌,她始终记在心头。
老夫人听着又想流眼泪,可是老国公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现在咱们找到了舟儿的孩子,也算是装美事,不是吗?”
老夫人沉默了半天,伸手招了招傅礼和傅泽。两人走到老夫人床边,老夫人还是把压在心底的那句话问了出来。
“你娘,什么时候没的?”
傅礼本不想让老夫人知道真相,那样太残忍。可是老夫人已经明白了,他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去年初春。”
老夫人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傅礼,嘴中呢喃,“才一年,才一年啊。
要是,要是我们再找的勤一点,会不会,会不会?……”
见老夫人又要钻进牛角尖儿,老国公双手握着老夫人的肩膀轻轻摇晃两下。
“清醒一点,若不是这次老大去那边做主考官,看着傅礼感觉亲切,又正好碰到了雅雅去接她大哥,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们。”
老夫人知道这是事实,但是心中又不愿承认,不过看着雅雅,她还是有些慰藉。
拉着雅雅的手问,“来京几天了?住得可还习惯。”
雅雅笑笑,“外祖母,咱们是昨日来的,样样都挺好的,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看看身边的举嬷嬷。举嬷嬷会意,去了另一间屋里。没一会儿搬了一个大大的木质红漆盒子出来。
老夫人连打都没让举嬷嬷打开,直接伸手指了指雅雅,举嬷嬷直接将大盒子放到了雅雅身边。
老夫人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些都是我之前攒下的一些物件,是要留给你娘做嫁妆的,如今她没了,这些都给你吧。”
雅雅想要推辞,老夫人摆摆手。
“孩子,这些是你该拿的,不用跟外祖母客气。”
说着又看一下傅礼和傅泽,朝两人招招手,两人在床前蹲下
老夫人一手拉着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她的舟儿生的孩子就是不凡,个个样貌都如此出众。
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既然来了,以后就在京城住着吧。东城那边我还有两处宅子空着,到时候让下人去收拾出来,以后就给你们两个了。”
傅礼握着老夫人干枯的手,心中很不是滋味,听老夫人的话,他摇了摇头。
“外祖母,虽然知道这是您的好意,不过这两年家境转好,我和恬恬也攒了不少家资,在京城置办产业还是够用。
我懂得外祖母的心意。可是这国公府人口多,宅子我们就不要了。”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们脸色看了吗?”
傅礼轻笑,“外祖母说的哪里话,国公府众人对我们都是极好的。
外祖母,我是个男儿,以后要顶门立户的。这宅子的事情,你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老夫人见劝不动,又试探的问,“那西郊那边有两处庄子,每年的收益应该还不错,要不?”
傅礼无奈轻笑,“外祖母,其实孙儿真的挺有钱的。要不外祖母您看您缺什么,孙儿给您拿些过来?”
老夫人一下就不高兴了,“不用。我在国公府待了这么多年儿,孙都养大了,他们理应当孝顺我,这你就不用管了。
怎么说在这国公府里还是什么都不缺的。”
傅礼心想,其实国公府的东西跟他的平时吃的用的差的多着呢,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罢了。
众人在闲话家常的时候,几声桀骜不驯的轻笑从外边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