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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惊惶不安,只能把希望投注在官府身上。

永州州衙几乎日日都处于被人围堵之中,衙门当中,上至知州,下至官差小吏,也都病的病,有大半都死伤于瘟疫,最后是布政使从江南驻军中调了三万卫兵过来,强制隔离感染瘟疫和疑似感染的人,又按照太医院提出的举措严格实施防范,这才没使得全城遭殃。

虽则城中有了秩序,但治疗瘟疫的药方尚未被研制出来,城中缺医少药,后来渐渐连粮食也不够了,一直到耗两个月后,瘟疫才得到控制,而那时,城中的伤亡已经超过三成。

二十多万人的城池,伤亡超过三成,还不算城外没有统计的灾民,这是何等惨烈的一个数字……

听闻当初的永州官衙,几位长官中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从七品判官。

……

这些前世的事,沈南葵只这么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凉。

前世这个时候,她嫁进侯府刚刚两年,才发觉世子是个断袖的真相,那时的她,因为察觉了侯府极力隐藏的秘辛,被建宁侯夫人严加看管,不但不能随意出门,身侧时刻还有婆子跟着。

当时,她听说了江南大涝,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心里还悲痛了许久,得知朝廷为了赈灾,组织官员及家眷筹集善款,她还把自己值钱的首饰拿了许多出来,央求建宁侯夫人一同捐给朝廷。

过了不久,她又听说永州爆发瘟疫,死伤惨重,便又捐了一次东西,可那个时候,永州这个名字和辰州、宣州、锦州、韩县这些受灾的地方夹在一起,她根本没觉出什么特别。

直到刚才,在书房中,顾逸川和她说起京城陛下病重的事。

她这才回想起来,江南大涝恰好就是这一年发生的事,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陛下称病让皇子理政,后来又强制出手,清洗朝中党争派别,她的公公建宁侯担任京卫指挥使没多久,就被派去了江南赈灾……

兴许是过去了太久,江南的灾情已经成了她记忆中一个久远的符号,她来永州这么久,竟连灾情中永州这个名字都没想起,直到回想起昭光五年发生的事。

她才惊觉,原来上一世灾难爆发的地方,就是自己如今身在的永州。

惊吓过后,她又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碧流江决堤是六月下旬发生的事,瘟疫是八月上旬才开始显露,现在是三月底,还有时间。

只要能提前早做防范,不敢说阻止天灾人祸的发生,但却能够减少伤亡。

但她又难住了。

想要最大程度的规避灾害,降低伤亡,势必要官府出面受理,可她该怎么跟顾逸川解释她知道的这些事呢?

这也是一开始顾逸川问起时,她没有直言的原因。

首先,重生之事是万万不能说的,这样的情况太过惊世骇俗,涉及前后两辈子的事,她不确定顾逸川知道这一切后还能否承受得住,也不想被世人当作异类。

那么她该怎样,才能让顾逸川相信她说的话,却又不生出怀疑呢?

沈南葵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

也不知躺了多久,听到外间门被推开,她忙闭上眼睛装睡,没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坐到了床边,鼻尖传来淡淡的松柏香味,是顾逸川书房用的熏香,他来了。

顾逸川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给她掖了掖被角,就也躺下了。

沈南葵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就没敢说话,闭目思索着所有的可行性,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休沐日,她睁眼时,顾逸川也刚刚起床。

见她醒了,含笑问道:“南葵,你昨夜睡得如何?”

沈南葵道:“还行。”

顾逸川坐在靠窗的木榻上,抱着阿闹逗了一会儿,等她梳洗完了,就把阿闹交给奶娘,转而陪着沈南葵一同吃早饭。

望着一桌的吃食,沈南葵却没动筷子。

顾逸川疑惑道:“娘子?”

沈南葵抬头看着他,“逸川,我有话和你说。”

顾逸川见她面色凝重,就也放下了筷子,点头道:“好,我听着。”

沈南葵想了一晚上,决定把江南洪涝和瘟疫灾害编成一个梦境说给他听。

“一个梦?”

顾逸川果然有些惊讶,随即又道:“是不是你昨天太累了,才会梦见这些不好的事?”

沈南葵摇头,“不,这个梦不是昨天做的,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可你知道吗,连陛下病重这件事,我也梦到了,只不过一开始我没想起来,临要走时,才恍然记起梦里的事。”

“我当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脑子里也很乱,就没敢和你说明,现在我可以确信地告诉你,这些事,的确在我梦里都发生过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京中动乱只会存续两个月,陛下马上就会痊愈,而三位皇子,没有一个是让陛下属意的储君。”

“这……”

顾逸川神情惊愕,似乎很难相信这些危言耸听的话。

可他深知,以自家娘子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拿这么严肃的事情来开玩笑的。

沈南葵抓住他的手,“逸川,你信我,我虽不知为何会梦到这些事,但既然已有应验的部分,我们便不得不防啊,不管是洪涝还是瘟疫,每一样都不是小事,一旦发生,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害,宁可信其有,早做防范,而不可信其无啊。”

“可是……”

顾逸川揉了揉眉心,仿佛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这些信息。

沈南葵打断道:“逸川,你只说信不信我?”

闻言,顾逸川抬头看向她,虽然眼中还满是一片疑惑不解的复杂之色,但却极为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信。”

沈南葵松了口气,“这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