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顾堇之来到旧金山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旧金山再次变得火热起来。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三个月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顾堇之的化疗进展不尽如人意,癌细胞往她的一侧输卵管蔓延,蒙洛给的建议是先割除一边,保留一边再做保守治疗。
她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急转直下,明明刚开始的结果都是好的。
蒙洛握住顾堇之的手“你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后期又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很好的,堇,我们先把命保住。”
顾堇之凄美一笑“那,我的希望又渺茫了一点。”
蒙洛皱着眉,以为她说的希望是活着。
而江州那边,赵行俭和时樾的动作迅速而猛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收了zj集团内的许多分散股份,并归整到赵行俭的名下。
时樾的家族底蕴深厚而庞大,不光是经济这一块,又有家人在军区和市政就职,一般力量撼动不了。
等洛先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个本该誓死搏杀的人却走到了一起,联起手来对付他。
洛先生承认赵行俭的这一动作确实让他始料未及,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有不同于常人的心机和狠心,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和抢走自己爱人的人合作。
这种魄力和心态,洛先生自认他不如赵行俭。
洛蓝看着在自己客厅里吞云吐雾满脸愁绪的洛先生,不自觉得拧眉走到他身后。
“爸。”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唤他一声。
洛先生没有回头。
洛蓝早已习惯他在人前人后的两种态度。
人前,她是他引以为傲的独女,是洛家的千金,是他的掌上宝。
人后,她是他痛失所爱纵情后的产物,是让他无言面对旧爱的人,是他想要割舍却不能还必须面对的人。
洛蓝对他的漠视已经见怪不怪,她又何尝不恨他呢。
“我帮你安排的和时家军区那位的相亲你决定好了没有?”
洛先生把快燃尽的烟掐灭之后,又重新点了一根,随后冷漠的头也不回的问洛蓝。
洛蓝只觉得周身被一股冷意围绕,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她只能把一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
自嘲的笑了笑,反问他“我有决定的自由吗?”
洛先生不为所动“这是我动用了多少关系帮你争取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叫为我争取来的?”洛蓝低吼出声,她走到洛先生的对面,冷眼盯着他“难道为了对付顾家,你连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都可以舍弃吗?难道我和妈妈都要为你的爱情陪葬吗?”
烟雾缭绕,,模糊了洛先生的一张脸,在烟雾散尽之后,洛蓝看清了他含着冷意的一双眸。
死死的,蕴含着愤怒的盯着洛蓝。
洛蓝后背一凉,从没有想过一个父亲可以对自己的女儿露出这样的眼神。
但她顾不上了,从他为了自己事业还有仇恨而来决定自己人生的时候,洛蓝就明白,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大抵也是走到头了。
这么多年,她的母亲忍了,她也忍了。
她们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无需再忍耐承受下去。
“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子仇恨在你心里就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特别是最近你看到了长大成人的顾堇之,你透过她的脸看见了她母亲是不是?所以你无法平静,你无法不恨顾振嵘,可是爸,难道当初不是因为你的自卑,你的懦弱才让自己抱憾终身的吗?”
洛先生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一根烟夹在指间,半天都没动一口。
他在等着洛蓝把说都说开
“我妈妈她做错了什么,是你招惹她的,是你让她怀了我,生下我。难道因为她爱你,她就得承受你的漠视,承受你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忘不掉的女人,承受着她是一个代替品的事实吗?”
洛蓝近乎失控,一脸狰狞怨恨的戳着自己的心口“现在就连我,我这个你从来都没真心爱护疼惜过的女儿也要为了你的仇恨,变成你笼络别人的工具。”
“爸爸,我和妈妈难道就该这样过一生吗?”
洛先生鼻息凝重,一双苍老却仍暗藏精明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女儿,她从未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他缓缓起身,把手中的烟丢进烟灰缸,冷漠又无情的笑了笑,说出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刃插进洛蓝的身体和心脏“工具?你算的上一件合格的工具吗?我让你妈和你受了很多苦吗?你们拥有的是多少普通人都拥有不了的生活,你的艺术,你的画展,你的设计哪一样不需要钱,哪一样不靠我?现在你的父亲有难处了,要你为这个家族付出了,你跟我谈这些?”
洛蓝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知道自己从未看清过父亲,但是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丑陋恶毒的一个人。
她苦涩的笑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顿时溢满了眼泪,她扬起修长高傲的脖颈看着洛先生
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乞丐,眼中充满了悲悯
“爸,你不会成功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洛先生的心口逐渐起伏不平,他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看轻他,贬低她。
特别是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拥有和蓝惠心一样的眼睛的洛蓝。
他突然感觉,眼前的人从洛蓝变成了蓝惠心,看他的眼神都充斥着失望。
“或许没有顾振嵘的插手,蓝惠心也不会跟你走到头,爸,你这种人内心是自卑狭隘的,是自私的,你只在乎你自己,我想如果有一天因为你的事业生意需要你舍弃蓝惠心的时候,你也不会犹豫,”洛蓝开始笑,笑的浑身颤抖,笑的面容可怖:“可惜了,我其实挺期待看见那副场景的,可惜啊,她早就死了。”
啪的一声,洛蓝的头重重侧向一边,她的耳朵里只听到尖锐的一声轰鸣,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剧痛,从脸颊遍布全身,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