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辰隐匿于厚重的云层之后,长安城的灯火在这深秋的寒露中更显昏黄而寂寥。
胥府的大门悄然关闭,府内,灯笼摇曳,光影斑驳,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一抹神秘色彩。
胥墨白一袭白衣胜雪,立于廊下,凝视着远方,眉宇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与期待。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孤高清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位身着华丽道服,气宇轩昂的男子缓缓步入,正是从皇宫中远道而来的殷天师。
“胥公子,久违了。”殷天师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身为皇家天师的尊贵与威严。
胥墨白转身,目光与殷天师交汇,他轻轻提起桌案上的酒杯,杯中佳酿映照着烛光,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天师深夜造访,墨白感激不尽。”言罢,他举杯示意,与殷天师轻轻一碰,清脆的响声在静夜中回荡。
“胥公子客气了。”殷天师含笑回应,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玩味与深意,“不过,我此番前来,确有要事相告。你那心上人,真是位不凡的女子,脾气之大,竟能一夜之间,让九十六条性命化为乌有,这等手段,即便是我也自愧不如啊。”
胥墨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乌云遮蔽了月光,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动摇。“殷天师有所不知,她的家人皆因那些恶人之手而惨遭不幸,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和逝去的亲人讨回公道罢了。情有可原,更是迫不得已。”他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殷天师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感慨道。“胥公子情深义重,殷某佩服。只是,这世间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公子三思而后行。”
“皇上也并未全信我说的话,他已派了羽林中郎将周回彻查此事。若想瞒恐怕不易。”
胥墨白再次举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轻轻抿了一口,苦涩中带着几分释然,望向一旁的殷天师,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天师大人一番点拨。”
又继续说道:“如今京都,风雨飘摇,先太子余党蠢蠢欲动,三皇子与五皇子之争愈演愈烈,太子新丧,皇上又.......哎。
别说百姓,就是京都的世家也是人心惶惶。
我欲护她周全,但若能在这乱世之中,为她寻得一片安宁之地,避过一时风雨,也算是对得起那份深情了。”
他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坚定:“若真有那一日,刀山火海,我亦要闯上一闯,只为将她救出,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天师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胥公子,你可知,世事如棋局局新,她已身为夏侯煜世子的夫人,而你,亦与昌平公主结下秦晋之好。这孽缘,若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伤及无辜,更可能将你们二人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放手,有时候也是一种爱。”
胥墨白苦笑,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情深似海,岂是说断就能断?
“天师,这世间之事,总有诸多无奈。”言罢,他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胥墨白苦笑着摇摇头,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让天师见笑了,前世今生注定纠缠的缘分,恐怕断不掉了。”
殷天师无奈的摇摇头,告辞了胥墨白,避人离开了胥家。
很快河间王姜至进了殷天师的马车。
“王爷,不必忧虑,胥墨白情根深种,那求而不得的陆也溪就是他的软肋,不足挂齿。”殷天师轻甩拂尘,河间王未免也太看重胥墨白了。
“你知道个屁,我四弟那些个窝囊事儿,还是他有意无意捅到我跟前来的。你莫要小瞧他。”姜至睥睨了殷天师一眼。
这殷天师是他从河间府找来的一个江湖术士,说白了就是一骗子,只要给的银两足,将他的妻儿老小捏在手中,不怕他不听话。
“他对那陆也溪却有几分真情,但拿他胥家来赌,他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这一次的事儿,确实捏着把柄。
本王不可能现在就与他翻脸,若新皇继位。本王当了皇帝,不会追究他,老五不会因为这事儿找他麻烦,这关系到陆家。
所以,本王劝你,别因着一件事儿就对胥墨白此人盖棺定论。豪门世家里的公子,岂是只沉迷于女色之辈?
以后别擅自行动,他能直接去找你,你就没想过,你的身份早就被他掌握了?今日之事若没给他办好,恐怕他也不会让你好过。”
殷天师听得脊背发寒,原想多认识京都的贵人,没准日后用得着,还是这样的把柄捏在手上。
原来,他早就掉入了人家挖好的陷阱让他跳呢。
如果今日他没按着胥墨白所说,将陆家二小姐之事,向皇上告发,不待胥墨白收拾他,皇上也饶不了他。
处处是陷阱,处处都是坑啊。
待姜至下了他的马车,他没敢到处鬼混,乖乖的回了钦天监。
胥墨白送走了殷天师,让人撤了酒桌,胥来给他沏了一杯他最爱的大红袍。
睹物思人,这红茶还是陆也溪送给他的。
溪儿应该很难过,毕竟她的阿娘还有退渔离她而去了。
幸好当初他没亲自动手,不然薛氏两人之死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暗亖敲门,“进来。”
“启禀公子,陆二小姐派了不少人潜入了刘家还有程家,恐怕这两家凶多吉少?”暗亖跟着胥墨白这么久,多少还是了解一点陆也溪的脾气。
这次她的母亲被人害死了,陆二小姐的脾气怎会放过加害她母亲的人。
无心之过并不是害死她母亲的理由,等待他们的是更残忍的复仇。
胥墨白点点头,“知道了,退下吧。”
暗亖很快消失在夜色。
胥墨白面色晦暗不明,如果陆也溪对程柔瑾动手,那么陆家与五皇子就彻底决裂,陆家与程家,程家与五皇子,他们的三角关系不再稳健,对他来说是好事儿。
虽然很残忍,但也正是他希望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