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绷着,却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脆弱。
黎青心软软,心里呼叫系统。
“时殊是在跟我撒娇吗?”
“错觉。”系统冷漠无情道:“她哪儿撒娇了?人家不就是正常的请教吗?”
黎青切了一声:“你懂个屁,她本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声音软一点就是在撒娇了你懂不懂?”
她温柔地看向温时殊:“当然可以,随我来。”
她领着温时殊到了后院子里,院子里栽种着一株桃树,这株桃树常年开花,花开不败。
温时殊是第一次踏足后院,她微微怔忡,仰头看向飘落的桃花,有一朵花瓣飘落到黎青的发丝上,她负手背着剑站在前面,并不知晓。
美得像幅画。
温时殊无意识地伸出手,将她发丝间掉落的花瓣接住,花瓣落入她的掌心,指尖接触间将其碾碎。
黎青回头道:“这剑法,我给你演练一遍,你仔细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温时殊点头,目光紧随着黎青,黏在她身上。
黎青的衣摆在桃树下舞动,剑在她的掌心旋转得游刃有余,剑风凌厉,犹如破竹。
“呼”长剑掀起风风波,温时殊的发丝被风卷起,桃树哗啦啦的摇晃起来,桃花如花雨一般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她站在一场桃花雨中,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境。
温时殊在上清峰的时候,只能躲在角落里,看师尊给几位师兄授课,她有什么不懂的,也只能自己去想方设法的找典籍琢磨,每次琢磨得也不过一知半解。
她今日前来请教黎青问题,如剑灵所言,并不是真的想请教,她不过是……
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来见黎青一面。
她和黎青的牵绊很少,见面都需要理由。
但她从来没想过黎青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亲自教导她,倾囊相授。
剑灵在识海里嘴贱道:“怎么?现在愧疚了?觉得不应该骗她?”
温时殊攥紧剑,目光落在黎青的身上,神色淡然,眸底幽幽。
她没有回答剑灵,但剑灵和她意念合一,自然知道她内心所想。
——她一点也不后悔。
剑灵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起伏,不是愧疚,是愉悦。
赤蝶剑认主后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温时殊的心态不平,她面上无波无澜,看起来无欲无求,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她失态。
但实则识海里时常黑雾重重,只有见到黎青时,她才像是拨云见日了,看见那么一丝明亮。
黎青行云流水地耍了一套剑法,完毕后,回头看向温时殊:“怎么样?懂了吗?”
温时殊顿了顿,点头,道:“多谢。”
黎青笑笑,她在下属面前总是威严的,但对温时殊很温柔,副宗主这几日都说她是不是转性了。
“谢什么,时殊,我很期待你在仙门大赛中夺得魁首。”
温时殊握着剑的手指缩紧,她的眼神酝酿着什么,拱手道:“时殊定当竭尽全力。”
识海里风暴突起,剑灵被吓一跳:“你怎么生气了?”
黎青想到什么,摊开手召来一只香囊。
她走到温时殊身边,十分自然地将香囊系在温时殊的腰间:“这香囊和你衣服很配。”
温时殊身上的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她一愣,低头,手指不自觉地抚摸上了那只浅紫色的香囊,香囊里发出淡淡的香味。
她摸到了香囊上的针线,有些别扭,绣的也不是市面上的花纹图案。
有个想法从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她嗡动嘴唇,情不自禁地询问:“宗主……这是你绣的吗?”
黎青顿时脸色就有些不自然,她干咳了一声,讪讪道:“被你看出来了,绣得不好,不要嫌弃。”
系统揶揄:“你绣活不是很好吗?这不会是故意绣得丑,想让温时殊发觉你的良苦用心吧?”
黎青没搭理它,目光温柔地看着温时殊。
温时殊怔怔地摩挲着香囊,摇头:“很好看。”
她很喜欢。
想到什么,温时殊又问:“这里面的香是可以助长修为的吗?”
黎青讶异:“不是,这香可以安神,对修为倒是没什么益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差人去……”
“不用。”温时殊快速打断,她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因为不常笑,所以显得有些僵硬别扭,很快就消失了。
她低喃道:“这样就好。”
黎青没别听清:“什么?”
温时殊抬起眼,神色平静:“没什么,我要去修炼了,告辞。”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转到无人的拐角处,她才定住步伐,呆呆地抚摸着这只独一无二的香囊。
赤蝶剑轻颤,发出嗡嗡的声音。
温时殊回神,冷漠地看它一眼,它才老实下来。
赤蝶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打交道了,它认主后话就没停过,叽叽歪歪地说一堆,可惜遇到了一个冷漠的主人。
此刻它忍不住揣测道:“你刚刚为什么听到宗主说期待你在仙门大赛中夺魁你不高兴?”
“闭嘴。”温时殊烦不胜烦,冷漠出声。
她将剑灵和自己的识海断开,不再给它眼神。
赤蝶剑终于消停了。
温时殊又摸了摸香囊,才重新抬脚往自己的住处。
……
上清峰。
沉鸢回峰后就神秘兮兮的闭门不出,声称自己染了风寒,想好好休息休息,谢绝了林修谨和师尊楚玄的探望。
不过他这次出门倒是并非没有收获,譬如他答应剑宗将灵田栽种的灵草分与剑宗一半。
林修谨将这事告知楚玄时,楚玄差点绷不住拍案而起。
林修谨将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肩上:“都是弟子的错,弟子没有拦住小师弟,还请师尊责罚。”
楚玄冷冷地看着他:“你也知道自己有错?!”
“自去神罚堂领五十大板!”
林修谨对楚玄有敌意,楚玄又何尝对这座下大弟子没有敌意?
林修谨和沉鸢同进同出,这是楚玄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他掌管上清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弟子和自己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这件事纵然是沉鸢错,他是舍不得惩罚沉鸢,自然只能惩罚林修谨。
林修谨别无怨言,只是他这一出,便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名声都给败坏了。
这灵田的灵草关乎这上清峰上上下下的弟子,底层弟子可都指望着灵草突破。
这一送一大半,那可就相当于有一半的弟子没了指望。
灵草一年生长一次,灵田的灵泉一次一枯竭,一枯竭就是一年。
上清峰上下顿时引发了争议,虽没放在明面上,但林修谨还是感觉到自己走到哪里,弟子们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愤怒、厌恶、失望……各种情绪交织。
饶是林修谨再强的心理,也遭受不住。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些异样的眼光。
沉鸢对这些自然全都不知,他把黎嘉允藏在了自己仙府的后山山洞里。
每日定时定点给黎嘉允送去食物。
黎嘉允身体虚弱,有入魔的倾向,时不时就会暴走发狂,沉鸢没办法,心惊胆战地锁在山洞里
他没有想过把黎嘉允交出去,黎嘉允是他的朋友,他不可以背信弃义,他也做不到。
今天也是他悄悄地来给黎嘉允送饭,只是刚到门口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洞口。
“师弟怎么不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