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打完了,福珈就问:“娴嫔娘娘,您知道错了吗?”
如懿脑子嗡嗡作响,没听见。
福珈不在乎她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对进忠点点头:“继续打。”
进忠觉得这后面多打的每一下,都算是白赚的,心情很好地又是一巴掌抽了下去。
这次,他的心态就平和多了,角度,力道,全都拿捏得刚刚好,属于非常疼,但只是略微红肿的那种打法。
如懿疼得涕泗横流,脑海中忽然映出那天在长春宫,看见进忠给海兰掌嘴时的场景。
她打了个哆嗦,福珈第三次再问的时候,忙道:“知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冲撞皇后!”
福珈满意地点了点头,叫了停:“娴嫔娘娘知道错了就好。”
如懿浑身都是一松。
进忠抿着嘴角,敛去眼底的遗憾,略微后退了一步。
如懿准备起来。
福珈姑姑脸上挂着恭顺的笑容:“娴嫔娘娘且稍等。”
如懿一顿。
福珈姑姑脸上的表情一丝不变,认真问道:“娴嫔娘娘既然知道错了,可否说说,日后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如懿:“……?”
她冷着脸,柳眉倒竖:“过分了吧?”
福珈姑姑看了一眼进忠:“看来娴嫔娘娘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辛苦进忠公公,再提点几次了。”
进忠微微挑起嘴角,重新迈步上前:“是。”万万想不到,今儿有这么多喜事儿呢!
他扬起手:“娴主儿,您要是没想好的话,奴才可就又得手重了。”
进忠在外面掌掴娴嫔的时候,屋子里,名医张云也在给富察皇后看诊。
嬿婉巴巴地守在一旁,绷着小脸儿,眼底冒着寒气。
璟璱站在嬿婉的身旁,同样绷着小脸儿,虽然眼眶泛红,却很稳得住。
两个姑娘的手,在宽大的袖口下紧紧地握在一起,相互给予彼此力量。
她们真的怕,怕如懿那太过扎心的话,让富察皇后的身体雪上加霜。
弘历眉头紧皱:“如何?”
张云叹了口气:“娘娘本就身体亏损严重,如今又这样郁结于心,被人激怒……草民只能先用针灸,催一催娘娘的血气,让她先把这口淤血吐出来。”
他眉头紧皱,虽然知道自己是回话给皇帝,也还是没忍住多了句嘴:“皇后娘娘的身子这样弱,需得小心养着,若是再受波折,怕是大罗神仙下来,也都难了。”
嬿婉顿时就想起来了那件事。
璟璱的婚事确定下来不久,就是娘娘落水,不治身亡了。
算算时间,也就是在一个月之内。
若上辈子的幕后之人还要算计娘娘落水,必然会在婚事刚定,娘娘心神最受创的时候。
嬿婉深呼吸,冲着弘历跪下:“皇上,嫔妾想求皇上,让嫔妾接下来都待在娘娘身边伺候,直到回京。”
璟璱也跪下:“皇阿玛,女儿自请出嫁蒙古是为了孝心,可皇额娘病重,女儿一心想要尽孝,女儿想在出嫁前,都一直跟皇额娘住在一起。”
弘历亲自去将两人扶起来:“你们两个如今都行事稳重,朕便把皇后交给你们照顾。”
他还看了看嬿婉:“朕特赐你协理皇后,一起操持璟璱的婚事。”
嬿婉眼眶一红:“谢谢皇上!”
她抿了抿嘴角:“皇上,能不能……在回去之前,不要让娴嫔娘娘再来皇后娘娘这儿来了?”
弘历深深看向她:“好。”
他认真想了想:“既然娴嫔喜欢抄书,就让她一直抄书好了。”
太后点了点头:“也好,之前如懿替哀家抄的佛经,哀家很喜欢,如今这一路她都闲着没事做,不如就把哀家喜欢的佛经全都抄一遍吧。”
她看了看富察皇后,对皇帝道:“既然皇后需要静养,咱们就先走吧。”
弘历点了点头:“朕送皇额娘回去。”
又对璟璱道:“等你皇额娘醒了,你来找朕。”
璟璱眼眶一热:“谢皇阿玛。”
弘历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朕知道你的孝心。”
璟璱依赖地又叫了一声皇阿玛,直把这个男人给叫得眼眶发酸,为防出丑,匆匆扶着太后走了。
他们一走,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富察皇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嬿婉和璟璱,露出温柔慈爱的微笑。
两个姑娘齐齐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嬿婉快步走到了门边,隔着门缝往外面看。
院子里,如懿脸颊微微红肿,正仰着头看弘历。
弘历冷冷看着她:“娴嫔喜欢抄书,就回去抄书,在回京之前,不许再出自己的屋子。”
如懿不可置信:“皇上没有看到嫔妾脸上的伤吗?嫔妾只是……”
弘历打断她:“朕不光看见了你脸上的伤,还看见了你藏不住的野心,仇恨,嫉妒……如懿,若你再这么恣意妄为,不懂得本分,朕与你的情分,便该彻底断了。”
如懿脸色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这是弘历头一次说这样狠辣决绝的话,而且还不是气话,而是认真的。
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眼神,就跟看那些不受宠的女人一样,毫无特殊对待。
如懿哑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叫您失望。”
弘历深深看着她:“回去抄书吧。”
如懿声音平和:“若是嫔妾抄完了……”
弘历望着她:“抄完了,就继续抄第二遍,不要再出来胡闹了。”
如懿回望着她:“是,嫔妾知道了。”
她恭顺地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弘历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嬿婉的角度里,看见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福珈,只是等弘历看向太后的时候,太后已经满脸慈爱了。
“这样也好,哀家想,她这次是真的能记住教训,日后也不会再给皇帝添麻烦了。她啊,毕竟是宜修的侄女,是个聪明人。”
弘历身形明显顿了顿,然后扶着太后走了。
嬿婉讥讽地翻了个白眼,目光又落在进忠的背影上,看了两眼他走路劲劲儿的样儿,等看不见了,才转头对众人道:“这回是真走了。”
她这话一出,张云先爬起来,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草民可真是舍命陪君子,竟然连欺君之罪都犯了!”
嬿婉盯着他:“是娘娘受气是假,还是娘娘必须养好身体是假?”
张云一顿,嗨呀一声:“草民失言。”
嬿婉肃着脸:“张大人还是不能习惯宫里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不过你别担心,本宫会专门给你找两个师父,必定叫你日后如鱼得水。”
张云蒙了:“当初不是说好了,看诊完了就让我走?”
嬿婉仿佛没听见:“这两个师父,一个就是皇上跟前儿的进忠公公,一个就是太医院的李哲太医,你一定要好好学,千万别弄死了自己个儿。”
张云:“……”
不是!
你怎么还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