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跟进忠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对视,再听他说了几个字,就知道哪怕自己没跟他对计谋,他也还是帮忙把她所有想挖的坑,全都挖好了。
嬿婉垂着眼,眼底滑过一丝愉悦又期待的笑意。
凌云彻始终是个隐患,不如一开始就撕扒开,最大程度转让给如懿。
反正,这两个从头到尾都说自己清清白白的男女,除了亲嘴儿拉手不敢干,其他的全都干完了,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她倒是要看看,总是说她辜负了凌云彻真心的如懿,是怎么对待凌云彻的真心的。
她心里高兴,便腿也不疼了,略微站稳了一些。
进忠见她这样,看了一眼春婵,等春婵一扶稳了人,立刻板着脸走人。
嬿婉:“……”
她心里一慌。他怎么好像生气了?
春婵以为她腿疼得紧,心疼地握紧她的手:“主儿?”
嬿婉看见她温柔担心的眉眼,心里头那点儿慌张就消失不见了。
春婵和进忠多爱她啊,只要她不杀他们,就算是骑在他们头上,他们也舍不得生她气太久的。
她依靠在春婵身上,进忠不看她,她就也全程不看他,只巴巴地望着皇后。
富察皇后早就知道是海兰罚跪的嬿婉,只是这姑娘跪在床边,捏紧她的手指提醒她不要醒来,才生生忍到了现在。
见弘历温和担忧地望着自己,她心里底气越发浓郁:“皇上,臣妾不明白,娴贵妃口口声声说协理六宫之权不是她想要的,又为何趁着臣妾昏倒,私自罚跪魏答应?”
她闭了闭眼:“大人吵架,她何必要迁怒一个孩子?”
如懿比嬿婉足足大了九岁,皇后用孩子来形容嬿婉,并不为过。
如懿眉头微皱,噘着嘴更正道:“魏嬿婉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早就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算什么孩子?”
富察皇后怒气再起:“即便她如今不是孩子,五年前也才十七,你那时候都二十六了,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被欺负,身负协理六宫之权却不吭声,你当真不觉得自己有错吗?万一她真就被打死了呢?”
如懿抿了抿嘴角:“皇后娘娘,嘉妃想要折磨嬿婉,必然不会叫她伤得太重,又怎么会死呢?若嘉妃真要杀人,臣妾自然会阻拦。”
富察皇后再次被气得脑子嗡嗡作响:“你!”这说的也是人话?!
不止是富察皇后愕然,弘历也像是头一次认识如懿一样,愕然看向她。
如懿脸上浮出小姑娘才有的天真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魏嬿婉,你自己说。”
嬿婉脸色发白,眼圈发红,颤巍巍地低下头:“奴,奴婢……”
她清瘦的身体微微发抖,满身都是“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我家世没有你好,所以不敢反抗”的惊惧。
她垂泪发抖:“奴婢感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怜惜。”
如懿眉头微皱。
嬿婉忙跪下:“贵妃娘娘恕罪!”
她很害怕,但真要顺着如懿的话说,岂非是同意皇上救她,皇后维护她,都是多此一举?因此只能忍着得罪贵妃的惊惧,说点儿实话。
富察皇后气得发抖:“娴贵妃!”
弘历眸色微微沉了沉:“如懿啊,你不想替朕协理六宫?”
如懿神色微僵:“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说什么。”
弘历沉声道:“朕问你,你只要说是或者不是便好。”
如懿嘟了嘟嘴:“是。”
她有些生气了,她的少年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咄咄逼人,让她多下不来台啊。
这魏嬿婉果然是个祸害,明明被皇后和嘉妃所害,却联合皇后算计她。
海兰忙道:“皇上误会姐姐了,姐姐当初也是怕惊扰了嘉妃的龙胎,没想到却让皇后娘娘误会了姐姐不管事。”
如懿看了一眼弘历,微微沉着脸,嘟着嘴等他来哄。
富察皇后想起来如懿之前的话,再次被气得发抖:“皇上,娴贵妃哪里是真不想要协理六宫之权?她是觉得臣妾既然拜托她协理宫务,就不该指手画脚!
她讽刺臣妾不在乎皇上的其他孩子,只关心嫡子!讥讽都是臣妾害得皇上的孩子们凋零呢!
皇上,臣妾这些年来管理宫务,自认也是兢兢业业,若非当初怀永琮的时候,臣妾实在身体不适,永琮生下来一直体弱,臣妾怎么敢劳累娴贵妃帮忙?”
她本就身体不好,连日来照顾永琮,更是夜不能寐,如今骤然清明,意识到自己过去过得到底有多窝囊,多无能,一口血都溢到了唇边。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处处被如懿顶撞讥讽,还连着失了几个孩子,她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嘴角鲜血溢出。
当年嫁人的时候,她何曾会想到,竟要过这种被丈夫宠妾蹬鼻子上脸,连孩子都保不住的日子呢?
弘历大惊失色:“皇后!……太医!”
太医忙上前来给富察皇后诊断,扎针,整个长春宫都乱成了一团。
如懿被下人挤到了最外围,心里不安地叫了一声:“皇上……”
弘历哪里有空理会她。
富察琅嬅这个皇后虽然不是他第一眼选中的皇后,却当真是兢兢业业,将宫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富察家的男儿郎们,在前朝也是忠心耿耿,以帝王心意为第一要务。
倘若当真让皇后被他的宠妾气死,遗臭万年都是轻的。
弘历紧紧握住富察皇后的手,沉声道:“琅嬅,你是朕的妻子,你的心性朕明白,朕定然不会叫你受委屈!”
富察皇后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越过弘历的肩膀,看见焦急站在弘历旁侧的嬿婉,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一软。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姑娘,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她总是觉得喜欢,看见她红了眼圈便心软。
“皇上,不关魏答应的事,您别……别听旁人的话,迁怒她。”
如懿听着这话,就觉得皇后在指桑骂槐,忍不住道:“皇上,臣妾没有针对魏答应的意思。皇后娘娘真的误会臣妾了!”
弘历看着妻子唇边的血迹,隐忍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娴贵妃既然不喜欢替皇后效劳,就回宫静养,别再出来了!魏常在,送娴贵妃出去!别打扰太医给皇后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