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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当你的刽子手。”

路伊半弯下腰,向他伸出手。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杀人。”

她杀过不少人,尤其是在猎巫的那段日子,比起从未见过血的亚兰,或许谋杀上位这件事交给路伊更好。

“你可以顺势把罪名推到我身上,当然,不能以德林郡的身份...”

“之后你成为执教主,把地窖的那些人送回家,再将我带来的药剂给所有人都喝下,让他们产生抗体,防止被外来的人感染。”

亚兰听着她的计划,胳膊顿了顿,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她掌心。

时间拉回到现在。

路伊遮得严严实实,跟着亚兰坐上了前往执教主庄园的马车。

接下来,路伊将以被净化的修女的身份抵达执教主庄园,趁机刺杀执教主。

她什么武器都没带,平静地像是要去参加朋友的聚会。

心底的疑问憋了一夜,亚兰终于忍不住问对面坐着的路伊。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起来像极了恶魔使徒的女人,却为了病人们心甘情愿背上杀人的罪孽。

“伊芙·德库拉。”

路伊冲他笑了下,“就记下这个名字吧?”

“伊芙·德库拉...”

亚兰垂下睫羽,低声重复着她的名字。

没听过的名字。

“我会记得你,以及你做的一切。”

教会拥有高于国王的权力,却独独在此重要关头,比不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如果将瘟疫解决后,他希望能将伊芙的名字留下。

“我也会记得你的,亚兰。”

路伊回应他的话,“尽管不知道你如何下定的决心,但你依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呢...”

心中永远坚持着正义的亚兰,在这个世界居然成了突破教会封锁的关键。

她回忆着过去的时间线,试图从漫长的历史中找到亚兰的名字,可无论她怎么回忆,也无法对这个名字有一丝熟悉。

除非,他在猎巫前就已经死去了。

可能在过去的时间线,即便路伊不出现,亚兰依然会选择站在普通人这一边吧?

但教会里的亚兰,就像贵族里的异类,教会能容忍他多久呢?

路伊忍不住叹了口气,即便是平行世界,他们的本性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

亚兰冷不丁打断她的思绪,“昨天掌控我身体的人,和你很熟悉吗?”

“啊...怎么说呢。”

眼下的氛围,不太适合讲她和亚兰的关系。

“礼拜那天,我看到你似乎叫了我的名字,果然不是错觉啊。”

亚兰的直觉依然强得可怕。

“所以,那个亚兰...是你的什么人呢?”

冷灰色的眸子映出路伊的身影,他的追问让人无法拒绝,路伊想了想,还是告诉他——

“是恋人。”

亚兰一愣。

“恋、恋人...”

“恋人吗...”

真是神奇的组合。

亚兰忍不住在内心感叹。

但他相信自己,所以那位亚兰选择了伊芙,应该不会错的...

“神父大人,庄园就要到了,您要进去吗。”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亚兰摇摇头,“不用,到了门口我们就离开。”

“是。”

路伊撩开车窗的帘子,外头的雪已经不下了。

“亚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亚兰:“你问吧。”

“你...很喜欢你的祖父吗?”

“......”

亚兰的眸光失神了片刻。

“我很尊敬他。”

“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想成为那个祖父在谎言中编织创造的执教主。

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他顺着路伊撩开的帘子,与她一同看向外头厚厚的积雪。

未被毁灭的白洁,像极了他从前对于祖父所认知的一切。

他似乎看到了幼时自己坐在书房里,烤着热乎乎的壁炉,听着祖父为他讲解的圣经故事。

那个时候,火光的珀色会将祖父围绕,像极了故事里的圣光。

小小的亚兰喝着热乎乎的牛奶,一遍又一遍遐想着故事里的幻梦。

“那么...就此暂别。”

车门被路伊打开,冷风吹进马车内,吹醒了他童年所经历的一切假象。

他看着黑色的身影毅然决然踏入了庄园的白雪中。

此刻的白雪不再是圣光与纯洁,而是执教主遮掩下的虚伪与残忍。

黑色的修女长袍,就像即将毁灭这一切的尖刀。

“...走吧。”

马车离开庄园,留下两道平行的轨迹。

...

“听说了吗?执教主在净化时被恶魔吃掉了!”

“恶魔...?那岂不是——”

“没错,死了......”

“天呐,那恶魔岂不是要跑出来吃掉我们路?”

“是神父大人带人去了净化仪式,把恶魔赶跑了!”

一群镇民聚在一起讨论着昨夜突发的情况。

“而且我还听说,最近很多人得病,也是恶魔做搞的鬼,现在恶魔被赶跑了,病也跟着没了!”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可惜了执教主大人。”

“神父大人将会成为新的执教主,我们该放心了。”

在面包房帮人装袋的女人仔仔细细将他们的对话听清,不由在心中补了一句。

死得好!

她就是那位离开的修女,现在正在城外的小镇里找到了新的归宿。

虽然执教主做的那些恶心事没被曝光,但他死了,神父接手了他的位置,那些病人也被治愈了...

也算好事。

就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真希望她没事。”

“阿加莎!有位客人要带黑面包,快来装袋!”

“啊...来了!”

阿加莎急忙回到烘焙室,将新出炉的黑面包一个个装进牛皮纸。

她低头瞥了眼本子上的数量,大惊:“要这么多?!”

“是位大客人,要带黑面包回家乡。”

“哦,这样啊。”

阿加莎装了好一会,终于抱着厚厚的牛皮纸袋走出了烘焙室。

“这位客人,您的黑面包好了,您方便...”

她抬头的瞬间,立刻瞪大了眼睛。

斗篷下,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

那张让人看了就忘不了的绝美容颜,此刻正温柔对她笑着。

“谢谢。”

“你、你...”

无数信息涌进大脑,阿加莎连话都说不好,支支吾吾说了一连串“你”。

“嘘。”

白皙的指节放在唇上,路伊向她点点头,抱着牛皮纸袋离开了。

玻璃窗外,女人上了马车,回头时,默默说了一个词。

阿加莎很熟悉那个口型——

她说的,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