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巧最近有些烦恼。
她喜欢刺绣,平日里做工攒了些闲钱,又不用交给爹娘,爹娘不贪图家中女儿们的钱财,阿奶郑氏常常耳提面命,教她们做工攒了钱不许乱花,多攒些,将来都能添到嫁妆里。
此时男婚女嫁有聘礼,有嫁妆,若是男方出了聘礼,女方一点陪嫁没有,到了婆家是会叫人看不起的。
就像二婶赵草儿,当年二叔娶她时,几乎掏空家中钱财,本指望赵草儿能带回来些,结果赵家把女儿嫁过来时,就带了一床翻修后的被褥,连那红盖头都是别人用过的。
因为这事,秦二叔在爹娘面前抬不起头,愧疚娶妻掏空家底,成亲一年都对妻子没什么好脸色。
人穷的时候,芝麻大小的事情都会斤斤计较。
郑氏心中怎可能没有怨言?她对小儿媳妇也喜欢不起来。只不过后来赵草儿为秦家生下几个孩子,和小儿子关系不好,可怜巴巴跑回娘家,同为女子,她心里又埋怨又可怜,才劝小儿子就此作罢,日后好生过日子。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现在秦家富起来了,自己吃过的亏,都不想让小辈们再吃一遍。
不光是秦扶清想着给姐姐们备好嫁妆撑腰,家里长辈也都想的长远,现如今不想嫁,那就多攒些嫁妆,将来成亲了,腰板子也能硬起来。
一巧本就是个会过日子的性子,她喜欢刺绣,闲时花钱拜绣楼里的女红师傅为师,没学两年,便能绣的有模有样。
秦扶清会画画,常给大姐画些花样子,什么桃李梅竹,鸳鸯戏水,一巧总能绣的活灵活现。
她把做出来的绣品放到铺子里卖,攒下不少银钱。
三巧喜欢打络子,却不喜欢出门。于是一巧就接下寄卖的活,出门的次数就多起来了。
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放寻常人家早该成亲了。朝廷有规定,女子年十八不嫁,人头税要交两倍,在乡下传出去也是丢人的事情。
可秦家难道还差这些税钱吗?
交便交了。
这些话若是传给天下人知道,估计十有八九要骂秦家人荒唐,哪有藏着待嫁的闺女不许嫁人的?
奈何秦家都是秦扶清做主,秦扶清说了,姐姐们只需嫁给情投意合的人,人品是关键,其他他来操办。秦家其他人哪里会忤逆他的意思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里和虎头一般年纪大的年轻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虎头还一点不见着急。
更别说家中女孩们了。
一巧喜欢出门,她见什么都喜欢,出门的次数多了,买菜或者是逛铺子,也能结识几个闺中好友。
大家都知道她有个秀才弟弟,现如今是举人了,对她态度也是一般无二地恭敬。也没哪个会不长眼地上前打搅。
奈何真有人心比天高,凑上前摇着尾巴惹她厌烦。
前些日子一巧到熟悉的绣楼交货,出门没多久便在大街上遇到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公子哥,姓李,听说家里做的是米行生意。
也不知怎的,竟打起一巧主意,当街把她拦下询问姓名。
一巧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从他身边绕走了,谁知这个李公子,接连在她常去的地方出没,聊些有的没的。
一巧总结一下,这位李公子惯常说些自我吹嘘的废话,无非就是他家境殷实,他为人正直,对一巧一见倾心。
可哪个正直的君子会当街拦下小姑娘呢?
一巧对他没半点好颜色,骂也骂了,凶也凶了,谁知李公子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
碰到这种事,她又不知该怎么和家里人讲,难不成连这种小事都要求弟弟帮忙?
她想来想去,只能尽量减少出门次数,盼着姓李的能赶紧忘记她。
谁知今日家里的丝线没了,她不得不出门采买,还没到绣楼,坐在茶楼关门守株待兔的李公子就带人冲过来,兴冲冲地跟她打招呼:“秦姑娘,你可总算来了,不枉小生在此地苦苦等你半个月。不过只要能见到秦姑娘的芳颜,小生就是再等半个月也值得!”
这天杀的王八蛋!怎么又遇见了?
一巧被他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丝线都不想买了,转身就要走。
却被姓李的给拦住。
“秦姑娘,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叫我爹娘登门拜访二位高堂,向你提亲!”
本来就在集市上,他生意又大,自然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一巧又羞又恼,差点咬碎牙齿,跺着脚骂道:“你个登徒子,不要脸!我可看不上你这种人!”
这句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让姓李的脸色一阵清白,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小生自认为家境还算不错,也是有心求娶秦姑娘才说这些话。你怎么还看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