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后他二话不说,往浴室打了盆热水,认真帮她擦拭着睡衣下湿濡的汗液。
男人五指温热夹带着一条毛巾轻轻慢慢扫过她上身的每一寸皮肤。
来到前胸丰乳时,她极为敏感地骤然一顿,两腮微红说:“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已经探手进去欲要扯过他掌心下的那条热毛巾。
“你确定?”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极为专注,不紧不慢瞟到她打石膏的那只右手。
“嗯~”
他见她态度坚持也不跟她强犟,掀唇一声,便松开掌心的热毛巾,任由她去。
等她自己擦拭过身子,他便将毛巾与热水盆放回浴室里。
出来时,她仍未走。
一个人呆呆坐在他的大床边缘,猩红的眸子微微泛起湿润的光,煜煜闪闪,两条微弯的黛眉深深皱拧起,模样十分痛苦,又极为可怜。
他不禁心神一紧,下意识就走到她旁边坐下,将两鬓垂耷下来的长卷发轻轻撩到耳后,问:“还很痛吗?”紧跟着又上手仔细检查她的伤口,喃喃自语:“额头没渗血,石膏也没什么大问题。”
顾南枝的右手已经痛到无法思考,感觉胃里一抽是一抽的,流着眼泪说:“可是……真的很痛。”
当女人那阵含怨带嗔的清纯嗓音传入他的耳膜,傅既琛不由失声一笑,嘴损道:“诶!顾南枝,你那么大声干嘛?是我让你痛的吗?”
“你还笑!”顾南枝有些无助:“现在怎么办?我好痛,睡不着觉。”
“现在知道痛了?”他见她泪光楚楚也不好再损什么。
站起身说:“既然知道痛就别强忍着,我去给你拿药,吃片止痛药应该会好点。”
大概一分钟,他拿着一杯水和药片回来:“我刚刚试过水温,刚刚好,趁热服下。”
顾南枝有些怯然与抗拒:“药不能乱吃,这药能吃吗?”
他好看的眼睛弯起,抓住她的手握紧水杯:“放心!这药是医生开的,吃不死人。”
她听后懵了一懵:“我当时也在医院,怎么没看到医生给我看药。”而后咬牙炸毛:“既然你有药干嘛现在才拎出来?是想要痛死我吗!?”
傅既琛眸光略微暗了下去,坐回她旁边好整以暇地讥诮:“你不一直说不痛吗?还吃什么止痛药。”
“你……”她气到牙抖,肩膀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他则像个看戏人一般缄默不语,悠闲自在。
又过了会,由于确实是见不得她太痛,双手揉上她的两肩,先哄她吃下止痛药再说:“好啦!别说了,快吃下,还要痛到什么时候?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听后,方才赌气的心也跟着平静许多。确实不应该跟自己过不去,特别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病痛折磨下。
于是,她暂且放下彼此的硝烟,就着温水服下药。
可能痛疼会使人反应迟钝,更会使得脑袋短路,在她咽下药片的十分钟后,顾南枝低头瞧着自己的石膏手,又抬头望向洗杯回来的傅既琛,沮丧道:“哥哥,好像……我手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痛。”
傅既琛走过来轻抚她的脑袋:“傻瓜!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更何况这种普普通通的乙酰胺基酚,没半个小时以上怎么可能见效?”
“哦……”她含着泪半信半疑。
他则在她应答之时,已悠然脱掉拖鞋,躺在大床的最中央,朝她道:“好了!药也吃过了,你现在可以回房了。”
说完盖上被子,转身睡觉,直接把她当成隐形空气。
顾南枝侧过身去怔怔呆了有十秒,大眼睛扑哧扑哧瞧着床头下背对她的那个男人,简直不敢相信。
这算什么?她好不容易搁下面子来敲门找他,就这?!!!
她不走也不说话,只静静坐在那,渐渐地心透凉,一颗一颗晶莹的泪像是心梗到无语,直奔两腮流下去。
静置片刻,仍不见女人要走的意思,傅既琛转过身来,冷漠道:“还不走?”
睁开眼睛的一瞬,乍然撞见她一双泪眼朦胧的星眸,心头也跟着绞痛起来。
这女人总是在最不恰时宜,做出最不合适的事,令他又爱又恨。
顾南枝赌着气说:“我今晚要在这里睡。”
这是命令句!
她说要,而不是想,语气之强势可见一斑。
傅既琛只觉得好笑,唇弧微勾,十指交叉垫在后脑勺,挑起眉峰闲闲看着她:“理由?”
他这个吊儿郎当样令她极度难堪,一时也没想太多,捏着拳头委屈道:“难道出了车祸就一辈子不开车吗?我又不是故意受伤的!当时有只猫冲过来,难道我不应该踩刹车吗?我又没有死,只是骨折而已,你为什么要……”
当那个死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俊脸微变,愤然钳住她的左手手腕,用力一扯,把纤细无力的她强硬扯到床上,避开她那只受伤的右手,下跨一顶,被迫压在他矫健的身躯之下。
顾南枝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傅既琛直视她的泪眸,咬牙切齿道:“你敢再说一次那个字,我保证你明日一整天都见不到太阳。”
她听后,心里积攒的委屈二次升级,颤着粉唇回驳:“那你想怎样!不伤都伤着了,最多……我答应你以后不开车就是了。”
不开车?就这种理解能力?男人内心在抓狂:“你以为我在计较这个?”
她愣了愣:“不然呢?”
他气极反笑:“顾南枝,你永远都学不乖,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撑在床上的手倏然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受伤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是不是我不打那通电话,你就准备一直瞒着我?”厮磨着后牙槽,狠戾讥讽:“所以,你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很有能耐?可以解决一切,还是觉得一个人在医院排队也很开心得意?嗯~”
她一下子定住,汩汩泪珠从眼尾滑过两鬓,直往耳朵后面的缕缕发丝流去。
想要否认,却迟迟张不了嘴。因为他说的这些全都是事实。
傅既琛继续质问她,凌厉的下巴如同刀削一样锋利:“为什么要对我撒谎?难道以前那些惨痛的经历仍不能让你学乖一点吗?”
接下来的好几个星期里,俩人持续保持着冷战状态。
骨折之初是关键,为了方便照顾她,傅既琛将排满的公事与应酬往后压缩,特意空出三天时间留在家里陪她。
直到第四天任务压身,他实在无法继续留在家里,临近中午时,特意交代过张妈一些照顾上的琐碎事,便火急火燎往公司赶。
可神奇的是,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天里,那男人竟能忍住除了伤情以外,不与她闲聊任何一句风月事。
任由她如何如何施展魅力,如何在他面前耍尽心机手段,哄诱齐聚南下,他依旧漠然一片,无动于衷。
直至一个月后,顾南枝拆下石膏完全康复,两人还是处于受伤时的那种僵持状态。
至此,顾南枝终于大彻大悟,终于了然到那个男人这辈子是有多么痛恨欺骗他的人。
特别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