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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瑶姑娘,王妃受了重伤,听说回到乐潇院后又昏了过去,您不去看看吗?”

“我,我要去看吗?”

“你是王妃的亲妹妹,这个时候理应去看看的。”

周采瑶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朝乐潇院走去,她实在想不明白,李双晚一个恒王妃,身份何等珍贵,竟然不好好在后院待着,亲自去什么庄子上。

这不,出事了吧。

李双晚一个人待在黑夜中,心绪一直无法冷静下来。

她的身边没有自己可信任的人。

按理说,她嫁进恒王府可以带至少四个丫鬟,两个贴身嬷嬷,再外加三到六个小厮的。

但在西北的时候,她在军营里的时间多,军营里不需要伺候的婢女和婆子。

回到西北的将军府,伺候在身旁的也就亦竹和萝曼二人,外加一个赵嬷嬷,以及车夫周闻。

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府中任何一个下人便可。

嫁给凌恒的时候,她是怀揣着满心希望和憧憬的,所以她没多带人。

但李双晚又是庆幸的,她要从恒王府脱离出去,便不能有太多自己人。

脑中突然又跳出顾星言那双丹凤眼,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脸。

今晚,顾星言会过来。

因为她知道,凌恒这个人惯会演戏,今天晚上,他必还会过来,虚情假意地认认错,然后由顾星言代替他陪在她身边。

“王妃,瑶姑娘来看您了。”陈蓉推门进来,对黑暗中的李双晚低声道。

李双晚哪有精力再应付一个虚伪的周采瑶:“就说我还昏迷着,让她回去。”

周采瑶听到了,不等陈蓉出来说,一扭腰回去了。

……

喜福来金铺的后院书房里,顾星言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椅子里,自回来后,就这么坐着,已经整整一个下午。

甚至连姿势也没动一下。

天色已浓黑。

这时,舒文博匆匆过来:“九哥,凌恒在找你,让你立即过去。”

顾星言微一皱眉。

舒文博:“凌恒把李姑娘身边的两个婢女给打了,要不是李姑娘赶过去及时,已经被杖毙了。”

顾星言眸子一沉,李姑娘视她们二人为亲姐妹,凌恒却要杀了她们,狗东西。

他覆上凌恒的那张人皮面具,又戴上那恒王府暗卫的木质面具,大步朝外走去。

凌恒见到顾星言进来,只吩咐了一件事:“照顾好她,务必让她在最短的时间把伤养好。”

“是。”

这个女人仗着自己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当着王府下人的面竟然敢对他甩脸子。

李双晚,你给本王等着,你们镇国将军府满门也给本王等着!

他咬着牙,冷冷道出一句:“一个月内务必让她怀上身子。影,你要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本王不介意立即送你们二人去见阎王。”

顾星言双拳捏紧,低下头,从喉咙里生生逼出一个字:“是。”

凌恒把一个瓷瓶扔到顾星言身上,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烦躁地别开了视线:“这个月的解药,影,你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那孩子落地,若实在等不及,他可以给李双晚下催生药,反正他要的只是她肚中孩儿的心头血。

顾星言捏紧了瓷瓶:“是。”

离开后,顾星言就去了乐潇院。

在门口,站了许久。

里面的灯亮着,陈蓉正在伺候李双晚用些清淡的晚膳。

顾星言手捏紧又放松,放松又捏紧。

今天,他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她,是杀是剐,全由她定。

本就是他对不起她。

夜色中,他把自己站成一尊人形石像。

陈蓉拿着托盘从里面出来,看到顾星言,俯身:“王爷。”

他扫了一眼盘中的吃食,几乎没怎么动,伸手就将陈蓉手上的托盘拿了过去。

陈蓉抿了抿唇,低头退了下去。

屋内的李双晚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屋外六角廊灯下男人身姿挺拔如松,负手而立,似雕塑一般站在那里。

李双晚眸子便是一沉,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一刻钟前来过恶心了她一番的凌恒,而是换成了顾星言。

凌恒的背影从来不会这么孤独,他心里算计太多,没空孤独。

顾星言深吸一口气,抬步入内。

将托盘放到桌边的矮几上,伸手就撕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用凌恒的脸面对她,他觉得恶心。

李双晚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以往都是在黑暗中。

脸部线条硬朗而分明,修眉如剑,斜入鬓角,脸庞俊美,一双丹凤眼,两颗黑瞳仁敛在纤长睫羽下,鼻梁高而挺拔,薄唇轻抿。

身材高大,挺拔如松,烛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仿佛将他白皙的肌肤镀了一层光。

而那身四爪亲王蟒服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英俊不凡。

李双晚也知道这不合时宜,但脑中依旧是忍不住地跳出一句话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顾星言远远地站在离床数步远的地方,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十分沙哑:“你要会做生意的人,舒文博已经在安排了,五个人,我已经交代他们要做什么。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派些人过来。”

李双晚声音是难以压抑地哽咽,她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十年,我以为在我有了身孕后你就被凌恒给杀了,现在看来,没有。可直到我死,你都没有出现,你早就被人接回了顾家。”

李双晚眼神犀利,眼圈红透了,可她生生将泪忍了进去,就这么抬着头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前世直到今生,今天她才看清这个男人。

顾星言的心如被人拿着锥子生生绞着,他突地走到李双晚床前半跪下。

李双晚突然一吹,将面前的那盏灯给吹灭了。

黑暗中,顾星言看不清她的脸。

她也看不清他的。

他喉头酸涩得厉害,说出口的声音在发颤:“对不起。”

李双晚倔犟地笑,重生后,便不会对与自己无关的人抱有任何希望,这声对不起苍白而无力,可她前世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所以也无关紧要了。

不是吗?

“你走吧,以后若是无事别在我面前出现了。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李双晚别过脸,泪还是压不住无声落下。

她说过,她这一生不会再落泪的,可是,当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重生的,她忍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