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母的死状凄惨,又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撞柱自尽,魏嬿婉自然承受不住。
她本就怀孕快九个月了,情绪激动之下肚子顿时抽动起来。
高高鼓起的肚皮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胎儿起伏的痕迹,直接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弘历联想到了钦天监的批命,只觉得这孩子在胎中就看着异样,心中顿时更加嫌恶了两分,连带着魏嬿婉也不受他待见。
不祥之子。
这份不祥跟他这个天下之主肯定没有半分关系。
定是这炩妃八字不好,家风不严,其母又公然行巫蛊之术,才引得上天盛怒,降下惩罚。
进忠则是惊住了。
炩妃怀孕还不到九个月,肚子都这么大了,胎儿挣扎时看起来简直要踹破她的肚子。
她皮糙肉厚身强体健的都疼成这样,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皇贵妃如何能忍受得了。
他一想简直都要抑郁了。
到底是不能放着魏嬿婉不管。
弘历大手一挥,让进忠派人将魏嬿婉送回永寿宫,顺便还把盯着生产的事儿也交给了他。
进忠心里直道晦气,但偏偏又不能抗旨,只好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招呼着太监宫女们把魏嬿婉扛上轿辇送往永寿宫。
呜呜呜,他脏了。
他守着生孩子的第一次没了!
永寿宫。
魏嬿婉在产房惨叫,血水一盆盆地被端出来,进忠站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太阳穴青筋直跳。
不行不行,回头他就去宫外抓一副男子的绝子药灌下去。
等皇贵妃娘娘生下肚子的孩子,就千万别再生了。
他都怕皇贵妃生子那天他腿软晕厥,因为他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两股战战,直欲摔倒。
春蚕出来端水的时候正巧看见进忠一脸担忧,她眼珠子一转跑进了内室。
“娘娘,您用力,别灰心。”
“奴婢刚才看见进忠公公在产房外担忧极了,想必是皇上心中有您,所以进忠公公才爱屋及乌。”
魏嬿婉才不会相信皇上心中有她这种鬼话,但她却把春蚕的前半句听进去了。
进忠,进忠果然还是放不下她。
之前的冷淡不过是他戴上的假面,他那是还在跟她置气呢。
她原谅他了。
等她生完孩子,她就去找他。
到时候他们和好如初,继续相互扶持。她也一定可以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
“啊!”
想到这儿,魏嬿婉顿时觉得身体又有了力气。
她拼命用力,伴随着一声惨叫,五公主出生了。
进忠听见产房里传来的婴儿啼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可算是生了,听着里头的惨叫声,他已经脑补到皇贵妃生产时出现的第N个意外了。
再脑补下去,他怕是得厥过去。
“进忠公公,炩妃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进忠探头看了一眼,皱皱巴巴的,红皮肤,看起来个头有点小。
他点了点头:“那杂家就去回禀皇上了。”
说罢也不多留,也不接出来的春蚕手上递来的赏钱,直接扭头走了。
“是公主?”
弘历听着进忠的汇报摸了摸下巴。
“之前钦天监说若是公主,需远嫁为宜。炩妃小家子气,不如交给颖嫔和恪嫔抚养,养大了之后正好送去蒙古。”
进忠不喜欢颖嫔。
她成天眼睛顶在头顶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之前还对皇贵妃不够恭敬。
若是让她得了孩子,岂不是得意?
“皇上,颖嫔娘娘之前言辞中颇有些看不起宫女的意思,对炩妃也非常不屑。”
“公主是炩妃娘娘所生,若是颖嫔不喜,难免不美。公主好歹也是您的血脉呢。”
“那你说如何?”
弘历一听颖嫔看不起宫女,顿时心里不满起来。
他的亲生额娘就是热河行宫的宫女,颖嫔看不起宫女,看不起炩妃,那是不是也看不起他?
进忠低着头:“奴才记得先帝有位蒙古来的博尔济吉特太妃并无子嗣。您不如将公主给太妃抚养,想必太妃一定会好好教养公主。”
“那就这么定了!”
弘历一听有理,顿时直接拍板。
“你过会儿就带着奶嬷嬷把公主抱去寿康宫。”
“另外,传朕旨意,魏氏已死,但巫蛊之罪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着魏氏族人流放宁古塔,炩妃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去吧。”
“嗻。”
——————————
永寿宫。
魏嬿婉抱着孩子默默垂泪。
“怎么就是个公主呢?公主可帮不了本宫啊。”
“主儿,进忠公公来了。”
!!!
魏嬿婉心中一喜,连忙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鬓边特意散落下两缕,只为显得自己更加柔弱可怜。
“进忠公公,你是来探望本宫的吗?~”
进忠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拍拍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奶嬷嬷上来抱孩子。
“皇上口谕。”
魏嬿婉赶紧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地。
“五公主交由寿康宫博尔济吉特太妃抚养,成年后许嫁蒙古。”
“炩妃,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魏嬿婉的身体顿时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倒了下来。
“进忠公公,公主刚刚出生,如何离得开我这个生母啊。”
“而且,而且本宫的额娘已经自戕,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进忠故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您还不知道么?钦天监监正夜观天象,发现您怀得是不祥之子。”
“您该庆幸您生得是个公主,若是阿哥,想必现在已经送出宫去,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了。”
“哦,对了。奴才刚才都忘了说了。您的弟弟佐禄也被流放宁古塔了,大概率有生之年是回不来了。”
“真是天可怜见的。”
“什么?”
魏嬿婉如遭雷劈。
钦天监?她的孩子怎么会不祥!
不祥的不是皇贵妃的孩子吗!?
“好了,杂家还要去找皇上复命呢。魏答应,您好自为之吧。”
说罢进忠转身就要出去。
魏嬿婉一个激灵,也顾不得深思钦天监的事儿。
她看进忠带来的人都已经走了出去,咬了咬牙,伸手就想去抓进忠的衣摆。
“魏答应这是做什么?”
进忠后退一步,赶紧将自己的衣摆从魏嬿婉手里抽出。
魏嬿婉跪在地上,扬起苍白的面孔,几缕碎发落在唇边,脆弱得好似快要破碎一般。
而进忠此刻却居高临下。
除了没有那瓢泼大雨和一把竹伞,这场景看起来竟万分眼熟。
“进忠公公,求您再疼嬿婉一次,救救嬿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