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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可是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郑天惠已做完功课,只好自己下厨做饭,她蒸了锅米饭,又炒了一荤一素两道菜,然后端上餐桌,只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用饭。

可是,爸爸妈妈今天的迟迟未归让郑天惠在门口驻足了好几次,平时身为教师的冯小敏从没有这么晚回家的习惯,所以郑天惠在等不到他们回来后,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只是不多寸便睡意袭来,她歪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客厅中传来了爸爸妈妈的说话声,听起来他们的语气很沉重,很悲愤。

此刻,郑一民和冯小敏坐在餐桌前,气氛十分凝重,冯小敏重重地叹着气,眼里有泪光闪现:“这些毫无人性的刽子手,他们也太嚣张了!”

郑一民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可恶至极,真是灭绝人性!”

“好了,-民,不要自乱阵脚,你这样,不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吗?”看到郑一民情绪激动,冯小敏压制道。

听到冯小敏的提示,郑一民紧握钢拳痛心道:“当务之急,是改变策略,不要像以前那样总是那几个模式,敌人已经熟知了我们的套路,所以我们才牺牲了很多同志,不过……”郑一民在思忖间改变了语气,他沉声道:“也许不是策略问题,而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你能断定吗?”冯小敏不相信地惊问着。

“是。”郑一民肯定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许久,冯小敏起身为郑一民盛了一碗饭并夹了些菜:“来,吃饭吧。一民,有了力气才能去找出那个叛徒。”

郑一民摇了摇头沉痛地道:“我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兄弟遭受了敌人的残酷折磨,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我怎么能吃下东西呢!”说完是泪流满面。

冯小敏黯然伤神道:“是啊,经此打击,于青的精神病越发厉害了,而瑞芳的哮喘病也是叫人担心,可怜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唉,这沉重的打击,也不知道这两个遭受重创的家庭能否承受得住。”

“爸爸妈妈,是不是张叔叔和柳叔叔牺牲了?”惊慌失措的郑天惠推门而出。

其实郑一民的一个重拳就已经把郑天惠惊醒了,爸爸妈妈的对话,她都一字不漏的全听在了耳中,此时的她最关心的是,如果张叔叔和柳叔叔牺牲了,正如妈妈所说的,今后国良哥和国珍哥还有他们的妈妈该如何生活,尤其是国良哥,他从小与自己两小无猜,情同手足,如果他失去了爸爸,他心里该有多么伤心,多么痛苦啊!想到这些,郑天惠就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痛苦和酸楚。

郑天惠扑到妈妈面前,眼中含泪道:“妈妈,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女儿那至纯至正的眼神下,冯小敏沉痛地点了点头。

郑一民忽然起身道:“你们吃饭吧,我还要到大会堂去料理后事呢。”他边说边戴上军帽,转身出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街上不时有嘈杂的人声传来,而“我们又牺牲了两位同志”“是张全军和柳青”“听说两位烈士的英灵停在了大会堂”的对话传入了驻足在门前等着爸爸妈妈回家的鲁国栋的耳中。

夜深了,鲁伟和张梅还没有回来,鲁国栋曾几次想闯入大会堂,但都被门口的警卫拦阻了下来,他只好回到家等着爸爸妈妈的归来。

心烦意乱,这种煎熬实在让人难捱,夜已很深,鲁国栋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快指向十一点钟了。

门响处,张梅困顿不堪地走了进来,鲁国栋迫不急待地上前催问着:“妈妈,是不是发生大事了?我听街上的人说张伯伯和柳伯伯牺牲了,是不是真的?”

看到妈妈红肿的眼睛,鲁国栋心里已猜出了大概,但是,他还是希望得到妈妈的亲口证实。

张梅身心疲惫,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颓然回答道:“是,是你张伯伯和柳伯伯牺牲了,你于青阿姨的病又犯了,妈妈只所以现在才回来,就是陪着她,怕她出什么意外。”

“那现在呢?国良哥和国珍哥他们都还好吗?”鲁国栋担心地问道。

张梅望着儿子,心情十分复杂:“还好,你放心好了。”

看到张梅忧心忡忡,鲁国栋开口道:“妈妈,要不你去陪他们吧,我一个人在家就行。”

“不用了,今晚你黄阿姨在那里,你黄阿姨是医生,有什么突发状况她会照顾到的。”

鲁国栋点了点头:“有黄阿姨在,我们都能放心了……妈妈吃饭吧,我做的面条和鸡蛋。”

张梅摇了摇头,似有满腔心事,她安抚着鲁国栋:“你去睡觉吧,我要等你爸爸回来。”

对于张梅的叮嘱鲁国栋并未听进去,他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张梅看在眼里,于是继续道:“我知道你还有许多话要问,但是你还小,听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鲁国栋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乖乖答应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局促不安的张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继而又烦躁起来,她起身在客厅中来回踱着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到鲁伟推门而入,张梅急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灵堂都布置好了,由于条件有限,明天才能进行整容手术,所以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进入大会堂。经军委研究决定,后天举行悼念活动。”鲁伟的话语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悲伤和无奈。

张梅神色急迫,她注视着鲁伟的眼睛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鲁伟“嘘”了一声,示意张梅先不要说出来,他快步走到鲁国栋的房门口,听了听里面传来的均匀鼾声,才悄悄地回身来到了张梅的面前。

张梅明白鲁伟的意思,看到鲁伟放心回来,进而哑着嗓子问道:“是不是他做的?”

鲁伟坐在椅子上望着张梅悲切地道:“是他。在包裹里有一封信,用塑料布包裹着,署名是张百万,还有……”鲁伟顿住了,似有难言之隐。

“这个恶魔!”张梅愤怒地攥紧拳头,她捶胸顿足道:“他犯下了滔天之罪,难道就没有人能惩治他吗?”说到这里,张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鲁伟继续道:“你刚才说还有什么?你说出来吧,没有关系的。”

“好吧,本来这件事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们几个人经过研究决定,为了你和国栋的安危,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为好,以便做好自我防范准备。信上说,张百万知道你们母子就在我们军分区大院里生活,他说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他的儿子的。”

“妄想!”张梅此时是怒不可遏:“我们国栋是不会跟他走的!”

看到张梅焦躁耿直的本性,鲁伟忍不住解释着:“张梅,他在信上还称你为英子,称国栋为小富贵,我们初步判断他并不知道你们母子已更名改姓了,所以请你不要紧张,只要以后多加小心就是,而且这里是军事重地,壁垒森严,他们的伎俩也不是轻易可以得逞的。”

听到鲁伟处处为自己设想的言语,张梅性情变得温顺起来,她深情地注视着鲁伟:“这么多年来,你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着我们母子,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鲁伟,感谢你……”此时,张梅哽咽着,眼中是满满的浓情厚意:“鲁伟,感谢你在危难之中收留了我和国栋。”

鲁伟起身握着张梅的双手,宽厚宠爱地道:“我们早已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要说感谢之类的话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不怕什么艰难险阻,区区张百万,只不过是与人民作对的豺狼虎豹,只要用智慧,我们就一定会打败他的!”

听了鲁伟那具有男子汉气魄的话,张梅激动地连连点头,她和鲁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个人的心贴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