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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本体受到攻击,触摸弱点的那只手立刻发力。

“啊……不要!”别西卜再一甩,成功轰碎这个无形生物的双臂,再将骑枪捅至身后作支点,抬起双腿,挺身飞踢,轰入其胸口。

“乒!”双脚踏上的瞬间,激起了道道扩散的裂痕,悬空的,如同水晶蜘蛛网。与此同时,脖子和下身的拘束立刻瓦解,还有很多细小而坚硬的颗粒撞在双腿上。

泥地上凭空多出一枚枚脚印,往后跌跌撞撞走去。

停下之后,隐形之物开始审视胸口,腰肢,和双手上的玻璃切面。只有这些裂口是可以直观看见的,还可以看见雨滴汇聚在切口上滴下。

别西卜警觉地回过身来,捏住裙子边,往下压,遮羞。真的好险……它那个力气,不是在骗人,是真的想要做很残忍的事。

“唉,气消了……”林小姐吼了几嗓子后,头更晕了,单手扶着脑袋,眼前是一本随手拿的骑士小说,悬浮着,被风翻页,也被雨水敲打着。

“乒乒?”隐形之物道,似乎蹲下了。它并不是真的在说话,而是一边向她展示自己的断口,一边敲响断肢,请求着什么。

“别急别急,我刚刚急着叫你出来,没给你选装备……有了。”她终于瞧见有外貌描写的段落了,伸手止住狂舞的书页,往回翻了几页,然后一把撕下一张,拍向无形之物的额头。

平平无奇的纸张突然开始变亮,亮起白光,然后逐渐溶解。

白光之中,它的轮廓显现。它是一个大量玻璃碎片做的假人,服装店里最常见的那种,有面无眼,有鼻有眼,但也是玻璃做的,浑身赤裸,单膝下跪。

“这是?”别西卜往口袋里瞥了一眼。

“抱歉,新娘——我是说别西卜。我没有办法透露任何她的情报……”

“了解了。”

与此同时,屋内,那些粉碎的玻璃仪器的碎片,和刚被打碎的碎片一起,汇成小溪奔流而来,汇聚在玻璃人腿边。

没几秒,白光就同纸张一起消散了,玻璃人也再次不可见。那边已经是火光的边缘了,但依然可以隐约看见,泥地上再次出现新的脚印,溅开泥点。

别西卜挺身,拔出骑枪拖行,顺势后撤。

十米,五米。他踢起枪尖,借力滑行,之后抬腿盘曲,代替断手顶托枪身,瞄准,开炮。

黑焰炮弹再一次击发,却被半道一分为二,之后轰然爆炸,散成一团墨水般浓稠的浓烟。

他听见了玻璃破碎声,但转瞬便被结晶的声音代替。

约摸两秒过后,一道银色刀锋将浓烟球卵再次一分为二,向天上地下驱赶,扫出一片净空。

徜徉飘散的浓烟之中,是一位玻璃剑客,身着中世纪爵士服,披肩闪闪发光,配着护腕的手执西洋剑于身侧,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头顶,是一顶游侠帽,点缀着鸟羽。脚下,踏着非常古典的翘顶靴。只不过,这一切,包括它的身体,全是玻璃做的,半透明的,唯有借着反射的火光可依稀瞥见轮廓。

“屋子里那些破碎的容器做成的?”别西卜甩动骑枪,排气,打量着它的身躯。人类身形,但足足两米高,并且在不断变透明。

“别把他捅死了,水晶男爵。”林小姐扇了自己一巴掌,翻出一大堆卷轴,挥挥手,让云雾代替双手举托,一一翻找,“我得找个法子,把这该死的催眠解除了……”

妖灵点头,先是单指勾住剑柄,令其自然垂下,随后飞转西洋剑,两秒内,反着转三圈,接续正着转三圈,画一个八字,再画一只蝴蝶,溅开雨滴。

“呼!”最后,转至胸前的瞬间,猛然停住,笔直竖剑,抬腿蹬地。刀尖一闪,它模糊的形体高亮了一下,之后便完全隐形了,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种急停动作,换真人来,不仅停不住,手腕还会骨折。

下一秒,水坑中接连炸响三簇水花,剑还未杀至,剑风就先一步劈在脸上了。

来了。别西卜先行一步探出骑枪,刺向它奔来的方位,可却没有任何击中的质感,只是划过了空气。

还未等他抽回,地上便划过一道泥痕。腹部被无形之剑洞穿,从前腹穿入,后方穿出。

玻璃男爵看穿了他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前摇动作,单腿滑跪逼近,随后从下往上探出一击,令整支剑刃透析过他的身体。

“咳!”别西卜咳出一口血,腹部痉挛,反手挥枪柄敲去,慢它一着。

后仰躲过的同时,它抽剑,快退两步,随后炸开泥地杀回,再次洞穿,穿透了断裂的肋骨。

这可太轻松了,速度上完全碾压。

“别把他捅死了!哎哟,我的脑袋啊……”林小姐敲着额头,眼前的字既像浮动的泡沫,又像迁徙的白蚁大军,根本看不清。

男爵听令,提膝顶在别西卜腹部,一脚踹飞,抽出刺剑。

小弥撒就这么踉踉跄跄退后着,停下后,弯着腰,全力支持着骑枪,看起来连站着都如此吃力。

“先把眼睛弄坏一只!”

明白。它甩去剑刃上的血,披着雨,踏着大步,再次席卷而去。

“啪嗒,啪嗒!”剑刃突然亮起银色的流光,照亮些许它的轮廓

在接近的刹那,所有流光汇聚至尖峰,如一抹璀璨的流星,划破夜幕,刺出锐利的一剑,绽开层层螺旋光带,带着虚幻空灵的风声。

直接上最强的一击吧,水晶流星!

流星冲锋,被陡然抬起的枪身挡下。白光与黑焰搏杀,相互撕咬,把坠落的雨点都吓得四散奔逃。

但没用,大雨浸润下的骑枪,很湿滑,剑端能轻易滑过枪身。

“嘶——嗖!”丝滑的金属滑行声,枪身上流过银色的小溪,刺剑直直捅向别西卜的右眼,拖着水晶慧尾。

这一刺几乎和子弹一样快,他躲不开,只能被捅瞎——

“乒!”清脆的碎裂声,混杂在暴雨的乐章中。

可就在剑端捅入的前一瞬,剑碎了,从剑柄到尖端,一齐碎裂,化作比半粒米还小的玻璃渣,轻飘飘打在别西卜的脸上,只是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印子。

回过神来,它才发现,并非仅仅是武器受损,而是自己的整条右臂,都被完全粉碎。

而粉碎它的攻势的,是别西卜的一击黑焰手刀,从下至上,轰碎了它的肩膀,截断了肢体,顺势把骑枪掀上了天。

这个姿态,这个眼神,是黑执事。他把他们的手刀学过来了,架势上。玻璃男爵愕然了,想起了被那俩怪物支配的恐惧。

晶体结构。先前,别西卜打碎了它的手臂,扼喉的就碎掉了,而非卡在脖子上,说明只要击碎肢体末梢,前端的结构就会一同破碎。

至于骑枪,别西卜是踢起后,抬起大腿抵着的,套着黑丝,不细看还真难发现。

“我现在,不想,”手刀扭转二百四十度,如一条灵活的游鱼,再次爆燃黑焰,一击斜劈,劈向它的脖子,“浪费时间。”

“呼!”男爵紧急后撤一步,脖子都被削没一半,差点就被斩首了,切口在火光映衬下清晰可见。

之前,时间允许,他可以选择从弱的开始逐个击破。但现在,妹妹危在旦夕。

“所有挡路,”手刀握拳,看似熄灭一把火,实则是把流淌整个手掌的黑焰拘束起来,压缩,如同挤压一只气球,抬手,在它爆燃的同时,发力刺拳,“都将,死不瞑目。”

黑焰轰拳,一记暴扣,将全部冲击力灌入水晶脑袋,直接砸出一个凹坑,掉下哗啦啦的玻璃碎屑。

男爵再次踉踉跄跄后退,单手尽量维持平衡。

别西卜则漫步上前,接住变回魔法书的骑枪,抄着书本,上去就是两呼,左一扇,右一扇,打得头颅内外满是裂痕。

男爵不甘示弱,弯下腰,用仅有的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便往前冲边举起,让他双脚离地,锋利的指甲抠入脖颈,流出的血与雨相互融合。

但还没等它发力,举过头顶的魔法书就猛然暴扣,粉碎了它的脑袋,直直轰入胸口,切断了它的力气。身躯因破碎过多逐渐显形,露出原本透明但有轮廓的样貌。

“滚开。”松手,握拳,再次一击黑焰,粉碎了它的又一只臂膀,也将书炸了出来。

踏前一步,转了一圈书,反手握住,再往下砸,砸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它每次被重击就会后退,而别西卜又步步紧随,时刻保持半步距离,一直跟着一直敲,硬生生把他两米高的身体砸成了一米三,边走边掉玻璃碎片。

最后,别西卜抽回书,展现骑枪,捅入泥地,腿上燃起黑焰,炸响,借力飞身,一腿扣向它的身躯。

可与此同时,一面等身镜由透明显现,出现在两人之间,其中倒映着别西卜与他焚烧黑焰的黑丝飞踢。

“嘭!”击中之后,一股同样的冲击从镜面中传来,黑焰反向冲回,将别西卜炸上天,离地三米多高,飞出二十多米远,生生撞在泥地上,又在水坑中翻滚。

“呼啊,咳咳!”别西卜把头拔出水坑,呛着,头发哗啦啦滴水,额头上则有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滑下。

是血。

“嘿,老兄!先止血!”距离够远了,小纸片可以悄悄和他说话了,“你现在身上创口太多,别打嗨了!”

“谢谢……”他松开了骑枪,抹了把血,从裙底摸向腹部,燃起黑焰,炙烤伤口。

很痛,但好在她涂抹的大量神经毒素稀释了更多的疼痛。要不是为了那些黏液,他可不会任由她玩弄那么久。

“不是,你怎么这么菜了?”林小姐合上了一只女生用小镜子,解除了〔罪魂〕,骂骂咧咧着摇头,目光钉死在眼前一份份合同上,头顶还悬浮着一块白石板挡雨。

玻璃男爵单膝跪倒在她身前,摇晃着身体,似乎在说什么。

“啊,难怪,你被黑执事干碎了,防御力下降了……该死,我该早点把你修好的。”林小姐闭眼龇牙,抹了把雨水。

就两个多月前吧,黑执事朝微笑教这边来,沿路清扫余孽,恰好遇上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遇上了坦什特。

“受死——”“停停停,别打!”

他操着苍老的嗓音,拽住几乎快扑出去的公鸡鸦,和铁头鸦呆头鸦一起摁住它的脑袋,道。

“老夫跟你们讲,当初马斯那事儿,其实还有后续……”

大致就是,他们的师父,两位老黑执事,被某位热心的商人毒死了。

削弱势力嘛。不把跟着坦什特的跟屁虫做掉,怎么让维德上位呢?

说罢,坦什特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远程支援风暴法术,大大方方地指了个方向。

“喏,她在那个方向。”

然后,两位义愤填膺的黑执事连夜找了过去,对着巴格林乒乒啪啪,打了个轰轰烈烈,但让她逃了,追又耽误行程,只好先去微笑教那边了。

他们到达微笑教时,体力罪孽力都已经有所消耗了。

鉴于沙琪玛开分身,放雾气,助她逃命有功,林小姐日后主要就靠它奔来跑去了,觉着玻璃男爵实在没什么修的必要。

“好吧……我罪孽力不多,但我相信你,给你完全修好。”她抓起三份合同,扣在它的身上,竖起一根手指,注视着它完全吸收,“就这么一次,明白?”

它的身躯逐渐重组,绽放出耀眼的明光,把百米内的荒野照得雪亮,坑坑洼洼的水池上瞬间多出一百多个月亮。

与此同时,别西卜已经烫好了伤口。虽然成功止血,但除非再次受伤,否则就无法使用燃血的黑焰了。

“小心闪光!”“明白。”

别西卜拔起骑枪,挺枪冲锋向前,奔向明光之中。

周围景物在消逝,被刺眼的光芒驱逐。而他正奔向白洞创造出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清骑枪的线条轮廓。

他确信,他在奔跑。

忽然,环绕身躯的无尽光芒,开始搅动,如同牛奶一般。

光芒在此刻,化为了液体,拍打在身上,有浪潮般的质感。

所有牛奶在飞旋的同时,向心涌去,被一根立柱吸收。

光芒中终于出现缝隙,露出夜空。

那根涌动的立柱,以光芒为素材,开始结晶,露出柄与锋芒,在不断的吸收与自旋中塑具成形,如同被无形之手制作陶艺。

直到进地面的所有白光都被吸收,它也完成铸就。而再往上,又是铺天盖地的光辉。

闪耀之下,是一柄璀璨的洁白骑士剑,兼具大理石的浑然天成,又不失银器的富丽堂皇。

“直接上吧,无瑕的水晶男爵——哦不,现在是,云母骑士。”

那剑看似悬空,实则一直被持握手中。闻言,剑刃挥动,指向苍穹,勾起万顷白光,挥剑拖动。

刀锋如牵引身长千米的白光蛟龙,绕自己盘旋三圈,不断聚拢缩小,最后化作一件恢宏大气的骑士披风,铂金与银参半,层层叠叠,上面流淌着星辰,闪闪发光,却照不亮周围,仅由一只小小勋章扣在身前,唯恐它会断开,消失雨夜中。

最后,骑士剑刺入大地,令泥泞化为灰白的僵硬土壤,炸开的狂风刮起披风至水平,也将冲锋而来的别西卜生生吹走。

“给他一点,小小的,一阶收尾人震撼。”

林小姐打了个响指,指向小弥撒,会心一笑,但又顺势打了个哈欠。

兴奋之后,脑袋更重了,真的差一秒就睡着了。该死,这天杀的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