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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的凉亭旁,马斯老大正站在摇摇晃晃的木梯子上,抄着一柄钢棒球棍,把雨棚布钉进木架子里,“邦邦”地敲着。

他又换上了一个更加拉风的摩托车头盔,风火纹加猎豹,简直就像是“最终形态”。皮夹克还在等妹妹补,穿着黑袍将就一下,御寒。

下头用砖头压着大坨的雨棚布。

“……我跟她说了,家里比较穷,买不起百口可乐。”他敲了几下,又停下来扶正生锈的钉子,吹开木屑,边干边聊天,时不时回头瞥一眼。

“你猜怎么着?她以为黑的水就是可乐,和卡洛,一人一口,把咱家里的醋喝光了!妈的吐了半天,可把我急坏了!”

“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呢。”多萝西站在下面,帮忙扶着梯子,微笑着,掌心里有大大小小的钉子,看他弄好一个,就递个新的上去。

他们可太有得聊了,干啥都起劲。多萝西知道他是恩人失散多年的爹后,高兴地一个熊抱,差点把他本就受折的腰杆给掰断,之后又是捶背又是揉肩来补偿。

马斯听了这姑娘幼年丧父,又被坦什特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经历,那叫一个共鸣。

他们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孩子,还都喜欢卡塔琳娜。一个知道她的童年,一个了解她的现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她的故事。

“嗯……卡塔琳娜以前装成知心大叔和我谈过恋爱……”多萝西别开目光,自嘲地发笑。

因为在魔咒教的遭遇和卡塔琳娜差不了多少,她也想过要自杀,但是恩人主动写信来劝她,哪怕没见面,却让她的心都化了,之后越来越痴迷于这个似乎有读心术的笔友,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结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直接把我推倒啦,给我吓坏了。”她的脸略带绯红,“我都准备好了……她又突然把头套扯了下来,骑在我的身上笑了半天,之后说了一堆……很嗯哼的话,然后……”

然后就是可以加入林小姐特供VIp付费内容的情节啦。简而言之,爱情变成畸形的友谊啦。

“很正常的啦,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大叔啦。”马斯嘴唇咬着钉子,从侧面敲着打歪的钉子,弯下腰比对有没有平齐,“一天一盒烟的那种,气质上。”

他顺着她的话茬讲下去,说这孩子打小就很酷,很拉风,和他一样,有人欺负弟弟就打回去,惹得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敢惹她的,还总是收到示爱的绳结,男娃娃,女娃娃,都给她,见面都要喊一声卡姐。

“做男人这点上,我得叫她一声哥——”

“球棍侠,小熊姐姐,不好啦!”一位信徒火烧火燎跑过来,扶着柱子,喘着粗气,指向仓库那边,断断续续吐着词,“弥撒,主教,啪,流血了,快去!”

闻言,多萝西浑身一抖,低下了头,拿钉子的手晃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远远往那儿看。

“我那小闺女又活过来了?怕真是只打不死的苍蝇哦。”

马斯老大本想开个玩笑,悻悻地笑着,往她这儿瞥了一眼,暗自叹息,继续邦邦敲钉子。

“妹子,你去看看他们吧。我这儿要是不钉好,指不定就被风吹走了。”

“嗯……”多萝西踮脚伸手,把钉子倒进老大手里。

“这儿我来。”信徒上前来搭手,帮忙扶住梯子,呼哧呼哧喘着气。

“别有压力,好好道歉。他又不会吃了你。”

“谢谢。”

多萝西小跑过去,远远瞧见兄妹俩在仓库后头,一个靠在收集雨水的木桶边上,一个跪在他的面前,仍旧牵着手,缠着白布,边上还有一只小玻璃瓶。

“这个怎么弄呀……”她有些心急,在哥哥手腕上做着试验,练习绑紧,但总是会收成一个小捆,估计不会很舒服。

别西卜静静地注视着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了墙边窥伺的第三者。

多萝西吓得缩了回去,揽揽头发,理理衣服,深呼吸,快步走到他们边上,蹲了下来。

“那个……我来吧!我来好吗?”她向妹妹伸出双手,恳求道,目光闪烁,每眨一下眼就换一个地方瞧,“卡姐教过我的,我会的。你们别怕!”

“谢谢姐姐。”约书娅露出笑来,把东西全部递给她,但心里仍然很担心,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细菌趁现在侵犯哥哥的身体。

她挪出了位置,拍拍原来的地面,请她坐下。

“谢,谢妹妹!”多萝西抹了把汗,从锅炉里打了一瓢凉开水,洗了洗手,又接了一盆过来。

拆开黏糊糊的绷带,清洗伤口,然后消毒,裹好,明明是真简单的事,她却磨磨蹭蹭的,很焦心。

他很瘦弱,腰也很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掰弯。

因为他胡乱烤自己伤口止血,里面通红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突然剧烈运动,就这么开裂了。

别西卜很平静,任由她处置,不过想动也动不了就是了,忍受着疼痛,只有在涂酒精时,嗓子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挺了挺背。

“没事吧!我轻一点!”她猛地抽回手,快速摆动,眼睛红红的,几乎快哭了。

“没事的。”他更多的是可惜,一直盯着空瓶子。

处理完伤口之后,她双手绕过他的身体,在后头打结固定,头贴近他的胸口,但这种亲密的位置关系让她焦急地不行,打了好几次结都散了开来,还是妹妹出手来帮忙——打的是大号蝴蝶结。

结束了,她已满头大汗,脸颊通红,在盆里洗洗手,之后跪坐在他们面前。

“谢谢姐姐!”约书娅热情地鞠了一躬,堆满了笑,似乎忘了之前的事儿。

“谢谢姐姐。”别西卜也看向了她,微微点头。

可就是这两句谢谢,彻底击溃了她的泪阀,飙出眼泪来。

“对不起!”她猛地给弥撒先生拜了三拜,转向主教大人,又来了三拜,之后弯腰不起,额头贴着地面,泣不成声,声音都哽咽了,“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伤害了妹妹,还弄坏了你们的经费。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