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车来顾家的路上，张队长就做了点背调，了解了一下顾家的基本情况，得到的所有信息几乎都跟墨璃所说的别无二致。
顾家曾经执掌着市值过百亿的顾氏集团，就算如今因故已经退出了顾氏集团的管理，顾家优越的经济条件恐怕也依旧是普通人家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
别的不说，京市一套地段稍好一点的三居室就要接近上千万了，而顾家在寸土寸金的京市竟然坐拥这么大的一套豪华别墅，想必顾家应该不至于会舍不得花这两千万去救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按理说，通常情况下家属收到绑架勒索电话，无论选择报警或者私了都是非常正常的行为。顾夫人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不让坏人得偿所愿，希望警察能够将恶人绳之以法，减少家里的损失，似乎没有半点问题。
可是在学校先给墨璃做完笔录以后，张队长心中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
这个推断在看到顾夫人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后，更加得到了佐证。
报警极有可能会让绑匪恼羞成怒，甚至撕票。顾家别墅却大门敞开，任由一大帮警察进进出出，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顾家报了警一样。
——看来这位顾夫人，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两个女人平安归来啊。
张队长沉吟片刻后，冷声开口问顾家人：“你们有想过私下交赎金，先把人赎回来再说吗？”
原本六神无主、正在拼命思考怎么赶紧把顾雪穗母女俩救回来的顾凯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他着急忙慌地回答：“当然有想过啊！对方不是都已经说了，只要我们给钱就可以——”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夫人一记锋利的眼刀给狠狠瞪了回去。
顾凯吞了吞口水，沉默了。
顾夫人把话头借了过来：“——可是我们不是想着，有困难要先找警察嘛！报警也是因为充分信任你们这些人民公仆啊！”
顾夫人不光把顾凯的话头堵得死死的，还顺便开始一脸无奈地对屋子里的警察们哭穷：
“再说了，现在外面经济形势不怎么样，我们家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看我们一大家子住着这么大一套别墅，其实生活成本老高了！一家老小吃穿用度、佣人的工资、每个月的物管水电费、还有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的保养费、每个月还要定期雇人做几次大扫除……这些东西哪样不需要花钱啊？两千万……真把我们当冤大头啦？我就是想救她们，实力也不允许啊……”
顾夫人掰起指头开始细数家里有多少地方需要用钱，就差明明白白把“要钱没有，要撕票抓紧”几个字写在她那张大脸上了。
……
一旁的顾凯紧紧攥着拳头，简直敢怒不敢言。
出轨的事他对顾夫人有亏欠，为了向顾夫人表达自己诚心认错的决心，便暂时将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都交到了顾夫人手上，包括他手里的那些私房钱。谁知道顾雪穗母女竟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惹上那些赌场的恶徒！
如今没有顾夫人的首肯，他就是想拿钱救她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张队长自然没有忽视这夫妻俩眼神之间诡异的暗波流动，一切果真如墨璃所说，顾夫人对于丈夫多年来把小三和私生女养在眼皮子底下这件事显然恨之入骨。
……
顾雪穗母女已经被掳走超过两小时了，街道监控里早已经彻底失去了那辆车的踪迹，按目前的情况看来，那母女俩情况着实堪忧。
张队长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他索性直接拆穿顾夫人那副虚伪的嘴脸：“顾夫人，说到底，你跟顾雪穗母女俩关系应该很差吧！”
顾夫人抬眼瞟了张队长一眼，如今顾家的私生女丑闻在圈子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她还曾在盛怒之下把人都打进医院，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刑警。
眼看张队长直接跟她摊牌，顾夫人也懒得再装下去，她那张脸顿时变得冷淡又刻薄：“是又怎么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又没点糟心事？”
张队长明显意有所指：“谁家都会有点糟心事，但不是谁家都会遇到这种恶性绑架事件——顾夫人，其实我看你心里似乎还挺开心的。”
“谁让她们自己倒霉呢？”顾夫人并不否认，小三和贱种双双出事，她没有在顾凯面前放几串鞭炮庆祝就已经够善良的了。
她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花茶：“不，不应该说她们倒霉，应该说是她们活该！要不是姓马的自己跑去赌博，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还不都是她自找的！……张队长，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听到她们母女俩被绑架，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我恨不得摆两桌好好庆祝一下！……再说了，她们都已经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了，我凭什么要掏两千万去救她们？真把我当成乐山大佛了？”
顾夫人一脸惬意地拿起面前的一瓣橘子，开始撕扯橘子瓣上的白色经络：“张队长，反正钱我们家是一分都不会出的，至于找人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们警察了。能找得回来就算她们这次运气好；找不回来那也就拉倒，反正我们做家属的绝不强求——你干嘛拿那种眼神瞪着我？你该不会想说不配合交赎金也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张队长眼神凌厉，神情森冷：“但是，如果有人里应外合，勾结绑匪，甚至故意煽动对方伤害人质，那可就不一定了……那叫帮凶。”
顾夫人手里那瓣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还没来得及入口，就掉落在了地上，黄澄澄的汁水溅在了地毯上。
她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望向张队长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勾结绑匪了？”
张队长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反应，心里其实已经十拿九稳了，更是懒得再跟她绕圈子，简单直白地说：
“给绑匪通风报信的人，难道不正是你吗？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