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殷氏弄脏了屋子,躲去了刘大门房睡觉的忠顺是被冻醒的。
深秋的夜里,忠顺睡在大炕上,身上连被子都没盖一角,不被冻醒才怪呢!
忠顺缩了缩冰凉的身子,扭回身看去……
原来自己是跟刘大凑着一条被子盖着的;
现在看着,应该是刘大翻身时将被子裹跑了,这才将自己晾了出来。
忠顺想伸手去扯被子,忽又想起什么,转头朝着窗外看了看。
看看天色……倒是还早。
只是忠顺想到今天侯爷要奉旨上朝,于是不敢再睡了。
忠顺怕万一自己扯过被子盖暖和了,再睡过头儿,误了喊主子上朝,那可就该死了!
昨天,皇上可是命余公公特意来传口谕,让自家侯爷今早务必去上朝的;
这要是误了,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只略微躺了一会儿,忠顺便摸着黑起身。
打开屋门出来,忠顺想去解个小手。
隐隐约约的,忠顺就听着有一声声的呼号喊叫传来……
这天还没亮呢,谁这么闹妖儿啊?
忠顺心里想着,又侧耳听了听……
声音好像……好像是来自跨院儿那边儿。
可听着又不像是管家卢记恩的声音。
哦,对了!
忠顺恍然,如今侯爷可是在那边院儿里住着呢。
忠顺连忙找到一处旮旯放了水,便朝着跨院里快步走去。
越走近了,听到的声音越大……
一个大男人,一会儿扯着哭腔,一会儿又在告饶,一会儿还在倾诉着相思之苦……
这……这侯爷……这是闹哪样啊?
忠顺想着,莫非侯爷这是又梦魇了?
想到前些日,侯爷就有过这样的情形……
忠顺确定了,侯爷应该就是又梦魇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万一……万一侯爷到时候醒不过来,万一再误了早朝……
这……难不成……杖三十要改成杖六十、杖八十、杖一百?
侯爷呀,你的屁股还要不要啊?
想到这儿,忠顺加快脚步来到了冷显住的屋子外。
站在屋门外,忠顺听着里面的冷显一连声地叫喊着:“宝珍……珍儿……
你饶了为夫吧!
饶了为夫吧!
我本不想你死的!
真的不想的!
不是我要害你啊!
不是我要害你的!
是我娘,哦,是那个……那个狠毒的殷氏!
是她们……是她们要害你的,不是我呀!
还有,欺负月儿的也不是我呀!
是……是……是那个狠毒的殷氏,和她生的那俩小畜生!
那真不是我呀!
月儿可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
我哪儿能……我哪儿能不疼她,不爱她呀?
珍儿啊,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
忠顺就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冷显高一声、低一声地把这些话像车轱辘一样来回地说……
忠顺从中似乎听到了些最最隐秘的秘密……
先夫人的死,是老夫人和现在的夫人害死的……是这样吧!
忠顺惊得大睁着双眼,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府中的下人在私下里提起先夫人,其实也有不少的猜测……
本来嘛,年纪轻轻的先夫人,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还有了身孕;
人家安国公府的府医是隔一天一请平安脉……
命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再想想后进门的这位夫人的人性……
先夫人的死因也就不用再猜了。
忠顺此时听着,心道:实锤了!
原来,先夫人还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是被老夫人和殷氏姑侄俩害死的!
只是,这些府中的阴私秘闻,也不是自己一个做小厮、做下人的能去深究的;
正相反,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同时,忠顺也纳闷儿,侯爷折腾得这么大声,闹腾得这么厉害,就住在隔壁的卢记恩卢管家那里……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此刻,忠顺倒是想进去看看自己的主子。
可又一想,就听着侯爷这个折腾劲儿,自己一个人进去……恐怕也招架不住啊!
倒不如到隔壁叫上卢管家一起。
于是,忠顺转头就去敲响了卢记恩的房门。
只是,一连敲了十几声,里面也不见一声应答。
忠顺将耳朵贴到门缝上,却能听见里面的鼾声。
卢管家睡得这么沉吗?
忠顺皱着眉头想了想,干脆直接去推门。
门开了,忠顺也没迟疑,迈步就走了进去。
来到床前一看,躺在床上的卢记恩不急不缓地打着鼾,眼见睡得正沉。
忠顺直接伸手,边推边喊:“卢管家……卢管家……卢管家……”
忠顺连叫几声,连推几下,卢记恩连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忠顺再加重点儿力道,加大点儿声音……
结果还是一样,就是叫不醒。
忠顺觉出点儿不对味儿了……
难不成……这是又被人下药了?
可……可府里早就被盗空了呀!
哪里的笨贼能在这个时候再进侯府里偷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