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音符扔了出去,吴雪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蹬着自行车飞速的离开现场。
可哪怕她将自行车蹬的快飞起,身后曾黎明那被放大了很多倍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清晰可闻的内容正是曾黎明指责骆晴晴吃胖了,原本他们是压低声音说的这话,就算是这话让骆晴晴听着心里再不好受,那也是私底下的不好受。
现在传的是附近怕是所有人都听得见,骆晴晴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甚至都没有功夫去计较,为什么曾黎明突然之间说话的声音能够那么的大,脸涨红成猪肝色,看向曾黎明的目光之中也充满了埋怨,眼眶里还蓄上了泪水,在曾黎明的话音落下之后,并就提着裙子转身离开了。
而这个离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的都不是走,而是飞速的奔跑。
偏偏她跑的那个方向,还是她娘家的方向。
她跑走的举动,曾黎明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将曾黎明自己也给吓着了。
他站在原地,用手抚摸着嘴唇,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之间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若不是骆晴晴跑走之后,因为吴雪云的离开,稍微受了他那么一丁点影响的邻居好心的提醒他老婆都跑的没影了,估摸着他还能那副手摸嘴唇的动作,站在原地继续站着。
自行车虽然爆胎,但除了两个轮胎之外,其他地方还是好的,曾黎明又不能把这自行车直接丢在这儿。
而根据旁边的人的指示,骆晴晴跑走离开的方向,正是她娘家那边。
曾黎明生怕骆晴晴边跑边哭被她娘家人看见,到时候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纷争,所以速度飞快的夹着自行车,朝着骆晴晴跑走的方向就追去了。
这个时候的自行车还是二八大杠的样式,曾黎明算不上什么健壮小伙子,夹着自行车跑的动作,从背后看去,总会觉得多了几分滑稽。
因着他夹着自行车跑得快,他作为男主的气运并没有将已经离开的吴雪云所佩戴的光环对周遭人的影响给消磨干净。
所以,看着他滑稽奔跑的背影,这些刚刚探头出来看热闹的人,少不了寒暄几句,且在寒暄之中掺杂出一些嘲笑。
曾黎明对嘲笑的声音还算敏感,所以听见身后的动静之后,对于自己跑动的时候的姿态稍微做了点约束。
只不过他看不见自己的背影,所以这约束做了还不如不做。
他对自己多加约束的跑动姿势,从背后看来,那是愈发的好笑了。
好在的是他虽然夹着一个自行车,但跑动的不慢,没一会儿,身后的嘲笑声就听不见了。
听不见嘲笑声,曾黎明约束着自己跑动姿势的行为,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的就是赶快将骆晴晴追上,可不能让骆晴晴的娘家人看见骆晴晴那副模样呀——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骆晴晴的话有什么不对,但现如今的情况,还是得先将骆晴晴哄回来再说。
只不过,他始终是低估了骆晴晴的娘家人对骆晴晴的失望。
骆晴晴在跑走之后,下意识的就往娘家去跑,而她也很好运气的就在半路上遇见了她娘家的大哥。
骆晴晴娘家的大哥其实是很疼她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自己媳妇儿工作都还没有落定的情况之下,就这么看着妹妹折腾,最后把老娘的工作折腾成了个临时工。
但再怎么疼她,因为她偷偷翻窗子跟曾黎明跑了,心里是非常不痛快的。
在路上遇到都已经哭了出来的骆晴晴,本来心中是不想管的,但这么多年以来的疼爱让他始终狠不下那个心,上前去问了一句情况。
却不曾想,这不问还好,一问,他的气就更大了。
骆晴晴虽说被曾黎明突然放大声音的埋怨他气的满脸涨红,眼泪也伴随着情绪流了下来,但当他看见自己的大哥的时候,却将这些全都抛诸了脑后能记得的只有她这次来的目的——嫁妆。
于是乎,她根本就没有说刚刚发生了什么让她开始哭,而是直截了当的说起了她与曾黎明商量好的话。
他们是过来搬嫁妆的。
“搬嫁妆”这几个字一出来,骆家大哥的脑海里马上就出现了那天骆晴晴翻窗跟曾黎明跑的样子。
自打骆晴晴翻窗子跟曾黎明跑了之后,这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她都没有回来过。
现如今好歹是回来了,还是哭唧唧的回来的,一不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二不说问候一下家中父母如何上来,直截了当的就是要嫁妆。
有她这么做女儿的吗?
还有那个曾黎明,根本就见不着人,这样让骆晴晴一个人回来要嫁妆?
曾黎明之所以追过来之后没有看见骆晴晴,那正是因为气急上头的骆家大哥,在离开的时候,也肌肉记忆似的将骆晴晴拉回了家里。
所以,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骆晴晴身影的曾黎明,只能这样夹着自行车来到了骆晴晴家门外。
而到了骆晴晴家门外之后,都不用他认真去听一听里面有没有骆晴晴的动静,屋里骆晴晴与洛父洛母争吵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什么嫁妆?他们家连桌酒席都不舍得办,你跟着跑了之后连彩礼都没给!我们家要准备什么嫁妆?!”骆父粗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他巴掌猛拍桌子的动静。
骆母也没有比洛父好到哪里去,她虽然没有拍桌子,也没有扯嗓子的怒吼,但她那哭的声音比谁都大,仿佛今天不是女儿回来跟他们要嫁妆,而是女儿回来告诉他们女婿死了的消息似的。
这时候,骆晴晴那不服输却永远用不对地方的劲儿又来了。
“现在都是新时代了!”骆晴晴将这句话念得铿锵有力,像是一句总结性发言似的,然后才开始了她的赘述:“我和阿明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和他之前的包办婚姻是不一样的!就算不举行婚礼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照样相爱,照样生活在一起,照样永永远远的陪伴着对方!”
她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伴随着这铿锵有力的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主光芒,以及小世界因和她而产生的降智压迫。
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阿金正举着吴雪云佩戴的那个光环站在那儿呢!
如果没有这个光环在的话,他的女主光芒以及小世界产生的降智压迫,就会促使骆家人将嫁妆给她。
可现在,骆家人的脑子清醒的不要不要的,听见她那一连串本应该让他们动容的话的时候,就仿佛是听了骆晴晴放了一通臭屁。
“呀!”骆父骆母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骆家大嫂倒是先发了言:“你都说你们是自由恋爱,你不图婚礼不图彩礼的,那你也不要回来涂这个嫁妆呀?!说的自己多清高似的!”
骆家大嫂这话一说,骆晴晴上前去就想跟她撕扯。
但这回向来偏帮她的骆家大哥确是插了手。
他一把拦住了想要上前去的骆晴晴,并觉得自己妻子说的话非常的对:
“你都和曾黎明两人自由恋爱了,嫁人之前还搭上了咱妈的工作,你是哪里来的脸跑回来要嫁妆的?”
骆晴晴完全没有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大哥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眼睛瞪得溜圆,张了半天的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而在外面听了许久的曾黎明总算是忍不住了,将那爆了胎的自行车往院墙边上一撂,又把屋门一推,一下子就蹿了进去。
“我只是来迟了一步而已,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晴晴呢?”曾黎明皱着眉头,丝毫不觉得自己不请而入,有什么不对,也并不觉得之前撺掇着骆晴晴翻窗子跟他跑,有什么不好:“这彩礼和嫁妆是当时商量好的,你们不给嫁妆,我们自然也不会给彩礼,我们今天来就是跟你们商量这事儿的,却没想到你们是一毛不拔,就想将晴晴赶出家门!”
瞧瞧这话说的,如果不加个前因后果,单单只看这一段的内容的话,那还是要怀疑一下究竟是哪家的问题呢!
一旁的阿金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将光环往大继续调。
这么一调,原本还想跟他们废些话的骆父转身就进了厨房,在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擀面杖——能看得出来,是平时家里吃擀面条的时候,用的最长的那一根。
骆父半个字都没有和曾黎明多说,目光也没有落在骆晴晴的身上,只是扬着擀面杖就朝着曾黎明打去。
他这会儿心中所想的,怕就是只要打不着骆晴晴,就算是给这个女儿留面子了。
曾黎明再次体会到了当时吴父打上门来退婚时的那种憋屈感。
他自诩高中毕业也是个文化人,本打算和骆家好好说一说,却未料到,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跟他多说一个字,直接就上了全武行。
“你们!你们!”
曾黎明不停的往后退,差不多都要退到屋门外去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将骆晴晴拉着一起退,甚至因为她拉着骆晴晴的缘故,骆父的擀面杖好几次差点都落在骆晴晴的身上。
“莫欺少年穷!”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连续两个你们之后突然加上这一句话,其实这句话跟他之前的经历和他未来的经历也没有什么相关联的地方。
他差不多是怒吼着,将这句话喊出来,然后便扯着骆晴晴出了门。
门外是他那爆了胎的自行车,还有一两个装作行人,实际上是看热闹的邻居。
“晴晴,我们走!这样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人,不要也罢!”
曾黎明一手拉着骆晴晴,一手去将那自行车再次夹在自己的胳肢窝下,艰难的挪动离开,并在离开之前也不忘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阿金拿着光环还在这呢,自然没有人被他这话给糊弄住。
骆家人也没有去讲究他最后是个什么样的发言,只是在他一手拉着骆晴晴一手夹着自行车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啪叽”一声把屋门给关的严严实实了。
关的严严实实的屋门,就好像是骆家要和骆晴晴自此划分开来的一道线似的,但骆晴晴根本就没有感受到,甚至他这会儿都忘了,刚刚曾黎明那么大声的吼她,给她的难堪,反而觉得一手夹着自行车,一手拉着她的曾黎明这会儿的形象无比的高大伟岸。
“阿明~我只有你了!”骆晴晴娇声软语。
曾黎明很想在这个时候去摸一摸骆晴晴的脑袋,但很可惜的是,他两只手都不得闲。
于是乎,他只能用目光安慰了一番,然后将快要掉下去的自行车往上夹了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因为吴雪云说她暂时用不上这个光环,所以阿金便拿着光环跟着曾黎明他们跟了一路。
这跟了一路也是有效果在的。
若是没有阿金的这个举动的话,在这两人男女主的光环之下,指不定他们这样手拉手夹着自行车招摇过市的模样,会在短时间内被你以为恩爱夫妻的新模板呢!
两人算是光鲜亮丽的出门,等艰难到家的时候,骆晴晴也就罢了,她没有去夹自行车,而夹着自行车走的曾黎明,那就跟叫花子没啥两样了——脸上手上身上全都有脏的地方,甚至还满头大汗、一身臭味的。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曾母无比的心疼的。
曾母无比心疼儿子的后果,那便是骆晴晴要遭殃。
而曾黎明小时候看过自己的奶奶对曾母进行的打压,所以丁点不觉得曾母给媳妇骆晴晴立规矩,有什么不对的。
他烧了水,洗了澡,换了衣裳,躺在床上一身清闲,而被曾母为难的骆晴晴,则是抹着眼泪在厨房里跟着曾母忙活。
阿金看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无聊,便就带着光环回去找吴雪云了。
而伴随着阿金的离开,阿金没有注意到的是,曾母对骆晴晴的态度也从刚才的挑剔万分,变成了挑剔十分,转变大的不是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