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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仁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官道一路前行,当天便抵达了良乡县。

此时天色尚早,夏仁便让队伍绕过县城,暂且在城北稍作休息。夏仁觉得,只要天黑之前能抵达广阳县就可以了。

毕竟距离朝廷指定到任的日子还早呢,夏仁也不介意一路上看看这片他征战过的地方。看看战后民生恢复得如何。

城外来了大队人马,自然引得一番喧闹。除了有百姓围观之外,这一路上陆续也有商人跟在队伍后面。而良乡县的商人也奔走相告,很快也都加入了商队的行列。

之所以商人会跟着夏仁的队伍走,主要还是为了能蹭个免费的保镖。

毕竟这世道相当的不太平,没有护卫的话,商队基本都很难安全的抵达目的地。

可请护卫毕竟是要花钱的。那些大商人倒还担负得起,可对于小行商或者接货的小商人来说,这就不是一笔小钱了。

所以,本着能蹭就蹭,能白嫖就白嫖的原则,许多小商人全都冒了出来,就等在夏仁他们队伍的附近。只要夏仁他们一出发,这些商人就会立刻跟上。

城内外的喧闹自然也引起了捕役们的注意。听说来了大队人马,他们自然也要过去看一看,以免生出什么乱子来。

看过情况之后,担任捕役领班的简雍急忙跑回了县衙。

“玄德公,玄德公,夏元龙来了,还带了大队人马。”

正在良乡县担任县尉的刘备听说城外来了大队人马,先是吃了一惊,但听说是夏仁带来的,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宪和,真的是夏仁、夏元龙的人马?他这是要去哪里征战?”

(宪和是简雍的字。)

简雍摇摇头说:“我打听过了,夏元龙不是出征,而是去云中郡赴任。”

“这个夏元龙还真是不得了啊!想当初,大家都是一介小贩,卖些酒水、马匹之类。可如今……唉……人家已经是一郡太守了,可你再看咱们……”

刘备看了看简雍身上捕役的制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粗陋的官服,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口气。

简雍也是心有不平的说:“谁说不是呢……明明界桥那一战,是咱们拼命打穿了黄巾贼的营垒,要不然……”

刘备摆了摆手说:“算了,能够得个官身,吃上皇粮,怎么也比一介布衣要强些。”

简雍听刘备这么说,也摇了摇头,心中依然有所不甘心。毕竟作为界桥一战的亲历者,他也是知道当时是多么危险的。但纵使拼出了性命,最后也只换取了一介小吏的身份,实在让人意难平。

刘备走上前去,伸出手拍了拍简雍的臂膀,微笑的说:“既然是故人来了,不如我们都去送送他吧。山高路远,此去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了。”

等到刘备带着自己手下的捕役们,慢悠悠的来到城北时,夏仁的大队已经开始行动了。

队尾此时虽然还在城门外,但队伍的先头已经走出去两里远了。

望着已经远去的夏仁,刘备没有追赶,只是那么默默的看着远去的、长长的队伍。

虽然刘备此时心中百感交集,但是从他那张微笑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的想法。

似乎曾经的那个纵情江湖的青年,已经死于了与黄巾军的残酷战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官员。

“主公,刘玄德似乎来送行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寇鸿骑马凑到夏仁旁边,对夏仁说道。

夏仁想了想,最终还是说:“算了。他刘玄德曾几何时也是以涿郡一方名人自居的。

如今我俩一个为朝廷郡守,一个却只混了个县中小吏,再见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说着,夏仁还转身看向了身旁一个骑在白马上的年轻人问道:“国让,你说是不是?”

国让是年轻人的字。这个年轻人,正是以母亲年老为理由,离开了刘备的田豫。队伍之中,他的老母也一起同行,此时正和夏仁的家眷们在一辆马车上。

田豫回答道:“主公,玄德胸中有沟壑,必不肯久居人下。此时不去相见,也算是对玄德的尊重。我觉得主公您做的没错。”

“哈哈哈,我手下猛将虽多,但见地深刻的,除了子龙,也就是国让你了。”

“主公过誉了。”田豫谦虚的低下了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甚至还有一点青年人的羞涩。

于是,众人便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广阳县的方向行进。

原本,夏仁还想看看,在幽州的战争结束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是否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在荒芜的田地里,衣不蔽体的女人和孩子正在四处寻觅,试图找到哪怕一点点能吃的东西。

官道的两侧,到处可以看到无人掩埋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得没什么血肉了,有些已经成了一堆散乱的白骨。

被焚毁的村舍几乎随处可见,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

见到如此的惨状,夏仁也不禁摇头叹气。当初他虽然短暂的担任了广阳县的县令,但是却根本没时间去恢复这里的民生。

等到他接受了刘虞的征辟做了幽州牧从事的时候,广阳县也仅仅恢复了县城的三分之一。战争对于这片土地的伤害实在太深重了,以至于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根本无法治愈。

进入了广阳县城后,新任的县令主动迎接了夏仁,并给夏仁安排了一处宅院供他们一家居住。

夏仁也没多客气,带着妻妾、丫鬟、仆人、近卫二十几个人全都住了进去。

看得出来,这处宅院是县令新建起来的,因为夏仁离任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

“夫君,这处宅院真不错。比咱家的小楼可宽敞多了。”沈满月看着这处宽敞的、典型的汉式宅院,脸上满是喜爱之色。

“唉……在你看来,是一片不错的宅院。可在我看来,这都是民脂民膏啊!这广阳县令,不思恢复民力,恢复生产,抢种些粮食,却耗费民力建造宅院。看来这幽州的老百姓啊……苦日子在后头呢!”

说着,夏仁连连摇头,叹气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