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车轮辘辘,华丽的马车在喧嚣的街道中缓缓前行。
车内,气氛却莫名凝重。
“如果丁婆婆只是一介内宅妇人,为何能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还能将刺杀行动筹划得滴水不漏?”
周若芙柳眉轻挑,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对面的于文渊。
于文渊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缓缓低下了眼睑,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让人瞧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少顷,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那些曾追随我父亲的旧部,承蒙他们不弃,这些年纷纷被我招揽而来。他们各个身怀绝技、忠心耿耿。所以,我并非毫无根基,也从未完全将自己捆绑于太子那一方。丁婆婆作为我最亲近的人,统领着一群死士。只是…这些事,我从未想过刻意隐瞒你 。我原以为,以你我之间的默契,郡主应当心中有数。”说罢,他抬眸,目光坦然地望向周若芙。
周若芙神色平静,直了直脊背,恢复了端庄娴雅的贵女模样,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这样说来,于大人也是筹谋布局多年,你是不是也曾暗中调查过永安侯府?对我们侯府又有何谋算?”话语间,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调侃。
于文渊的目光依旧沉稳,直视着周若芙的眼睛,不紧不慢,却顾左右而言他:“人之相处,难道真的要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剖开示人吗?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藏着些不愿被他人知晓的过往。那些,或是羞于启齿的难堪,或是有必须深埋于心底的苦衷。”
周若芙听闻,嘴角轻轻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认同,又似是无奈。
于文渊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周若芙,追问道:“郡主,我总觉得,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你的身上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若芙心中暗忖,这个于文渊,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套我的话了。她心中虽这般想着,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于大人,马车要出城了,咱们确实不顺路。”
如此直白的驱赶,让于文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只能讪讪地起身,撩开马车帘子,下了车。
看着马车缓缓远去,他伫立在原地,身形仿若被定住一般,久久未曾挪动分毫,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影,神色复杂难辨。
马车风驰电掣般驶出了城门,在宽阔的官道上一路疾驰。然而,车内却静谧得落针可闻,周若芙身姿笔直地端坐着,全神贯注地翻看着金邬刚呈上来的军情密报。
信纸在她指尖轻轻翻动,她的眼眸紧紧锁住上面的每一个字,时而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如今周若芙肩上的担子极重,她同时统领着自己的情报组织玉簪书社和穆北驰交托给她的寻凤阁京城分部。这些时日,一种莫名的不安如影随形,让她总有不祥的预感,也正因如此,所有密报她都亲自逐一核查,不放过丝毫细节。
“金邬姐姐!”周若芙黛眉紧蹙,脸上陡然笼上一层阴霾,她抬眸看向金邬,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声音也不自觉染上几分急切,“你有没有发现,寻凤阁近期传来的军情,和我们玉簪书社打探到的密报,有出入。就拿辽东和西北的军报来说,乍一听两边的说法相差无几,可仔细一琢磨,细节上却完全对不上,“辽东巨流河之役歼敌800人,孚敌3000人”,3000俘虏每日粮草食盐几何?军需为何没有增长?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周若芙心底翻涌不息。
周若芙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金邬姐姐,你即刻去把辽东和西北战场附近各郡县的蒋氏商行商道运货记录、药品粮食和盐的供应清单,统统都给我拿来。”
然而,周若芙话还没说完,车身陡然剧烈摇晃。
“哐”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鼓生疼,周若芙一个重心不稳,身形猛地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双手下意识地扶住车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原来是山坡上滚落一块巨木,不偏不倚地砸落在马车前方不远处,马匹瞬间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发出阵阵嘶鸣,撒开腿便疯狂地奔跑起来,四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车厢里,周若芙被颠得东倒西歪,手中的信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散落一地,在车厢内随着颠簸四处飞舞。
“快拦住马!”金风大喊着,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格外响亮。金风身姿矫健,仿若敏捷的猎豹,心急如焚地飞身一跃,瞬间来到马车旁。
金邬双手紧紧攥住缰绳,手臂上青筋暴起,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使出浑身力气向后拉扯,试图让惊马停下。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神里透着决然与果敢。
周若芙见马车完全失控,形势危急万分,来不及多想,当即运起轻功。
她身姿轻盈,仿若一只灵动的燕子,脚尖轻点车厢内壁,整个人瞬间从车内飞了出去。她在空中身姿优雅地翻转,衣袂飘飘,如同仙子下凡。
稍稍站定,周若芙白皙的手掌和脸颊上泛起微微的红痕。金邬和金风见状,急忙跑到她身边,满脸担忧地问道:“郡主,您没事儿吧?”
周若芙轻轻摇头,示意自己还好。她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投向不远处的山坡,只见三皇子骑着高头大马,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这边。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的眼神交汇,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满是剑拔弩张的杀气。